要撑开天空。
但它已经腐朽了。
一半的枝丫枯萎,树皮脱落,露出漆黑的中空,另一半却依旧顽强地生长着,绿叶繁茂,像是从死亡里硬生生挤出来的生命。
一半是新生,一半是腐朽。
一半是神圣,一半是地狱。
这个诡异而矛盾的图案,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魔力,让路明非的瞳孔骤然收缩。
路明非还在胡思乱想,想着这箱子要是从天上掉下去,自己会不会被砸得比它还惨。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
轰鸣声消失了。
那一直以来粗暴贯穿着耳膜的螺旋桨轰鸣,像是被人用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断了。
世界,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路明非猛地抬头。
他看到,那个一直冷酷如雕塑的领头男人,举着手,保持着一个调整墨镜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看到,机舱外旋转的螺旋桨叶片,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凝固在了半空中。
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都像是被封存在琥珀里的标本,静止悬停。
时间停滞了。
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张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照片,而他路明非,是照片里唯一还能思考的活物。这是什么情况?新的整蛊项目?还是自己因为过度惊吓,终于精神失常产生幻觉了?
“哥哥。”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这片绝对的死寂里突兀地响起。
路明非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腿上那个贵得能买他命的箱子给扔出去。
他猛地抬起头。
一个完全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机舱里。
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黑色小西装,白色的小翻领一尘不染,脚上锂亮的小皮鞋甚至能映出路明非那张惊恐错愕的脸。
他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面容精致得如同橱窗里最昂贵的陶瓷娃娃。
但他不该在这里。
“哥哥?你是在叫我?”
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匪夷所思。
这什么情况?买一送一?
绑架自己的悍匪变成了雕塑,螺旋桨停在了半空中,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小屁孩?这是什么整蛊节目的最新环节吗?
特效做得还真他妈的逼真。
“我只有一个堂弟,叫路鸣泽,不叫路明非,而且他现在上课。”路明非下意识地解释,试图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常识来理解眼前的状况。
小男孩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只是歪了歪头,用那双纯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忘了那个身高和体重快要达成一致的肥猪吧。”
小男孩的声音很清脆,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居高临下的漠然。
“一想到我居然要和他分享同一个名字,就让我感到生理性的不悦。”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仿佛只是提起那个名字,都弄脏了他的嘴。
“听好了,哥哥。”
“从今以后,我才是你唯一的弟弟。”
“路鸣泽。”
路明非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别急着发表你那些无关紧要的看法,听我说完。”路鸣泽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小手,轻轻敲了敲路明非腿上的银色手提箱。
“梆”的一声,在这死寂的世界里格外清晰。
“原本,我不该这么早出现在你面前的。”
路鸣泽的视线落在箱子上。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总会存在一些有趣的、连我也无法完全预测的变数。”
他笑了,那笑容天真无邪,却让路明非从心底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们,好像比我想象中还要着急地想让你“入学’呢。”
路鸣泽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
“哥哥,接下来,你将会遇到危险。”
他的声音压低了,像是恶魔在耳边的低语,充满了蛊惑的魔力。
“一场为你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当然,他们会美其名曰“考验’。”
“只要你按照他们的剧本走,打开这个箱子,使用里面的东西,你才能活下来,然后成为他们下一步试验的小白鼠。”
路鸣泽歪了歪头,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那样的未来,多无趣啊。”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跟着他们的步调走。”
“不要打开这个箱子,不要听他们的任何命令。”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他说的才是唯一的真理。
“相信我。”
小男孩向路明非伸出了手,白皙的手掌在静止的空气中,散发着莹润的光。
“我会带你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我会让你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我会……”
路鸣泽的笑容变得狂热而瑰丽,一字一句,敲打着路明非那颗在惊恐中疯狂跳动的心脏。
“……带你君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