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43
海水的声音永不停歇。
知绘推开笔,揉揉发酸的眼睛。窗外,那片湛蓝的海洋闪着刺目的光。美得让人想吐。
她站起身,木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这间小木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透着温馨,墙上挂着贝壳风铃,桌角摆着干花。
只能说,鷄索不愧是说拿下悠仁的爸爸就拿下的人。如果不是知道这片海滩是咒灵的领域,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正被囚禁着,她或许真会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就像小时候,家长精心布置的儿童房。粉色的墙纸,毛绒玩具,还有永远锁着的窗户。
「保护」这个词十分有意思。
幼时,虽然明白自己幸福,被家长保护着,但有时,还是会觉得家长很讨厌。
为什么总是管束我呢?为什么总是限制我呢?为什么意见相悖时,我只能放弃自我呢?
这大概是因为被保护着,就要付出自由作为代价。虽然明白这点,但还是会恨。每每想起被迫放弃的东西时,会有股不知道该冲何处去的恨意。
长大之后,会发现这样保护哪里都有,小到恋人,大到社会制度,甚至一栋房子保护你不受风吹雨打的同时,也要你终日为它付出代价。有了它,你的工作地点就会受限,你的人生和之前相比就更框定在某个范围,心情也会因它的房价波动时好时环………知绘重新坐下,手指转着笔。
前几个月,五条悟是在保护她,于是她大部分时间都被丢在高专,每天画画无聊了,就对着窗户发呆。时不时她也会想,想要是没有咒术界就好了,要是没有遇到五条悟就好了。
这一个月,是羅索和几个特级咒灵把她关起来,日复一日,要求她画制造咒灵的惊悚漫画。
她低头看向桌上的画稿,这是她正在创作的第二个故事一一主人公就是一个常见的、被家长管束的孩子。她家的花园,因为疏于打理长出许多杂花杂草。
每当她觉得父母很讨厌时,便会去院子里,与花草诉说那些无处发泄的恨:「虽然我知道他们很好,他们也有自己的情绪,但我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从某一天开始,主角的父母对她有些过于「好」。不管她说什么,父母都会答应,像是不想去上学、想要钱去整容,这些她原来都不敢说出口的事,父母全都支持。
但她和母亲牵手时,母亲的手摸起来很是冰凉,像带着细绒毛的植物表皮。她看过去,又一切正常。
应该是错觉吧?
只是父母总觉得她会遇到危险,为了保护她,与她待在一起,她们辞去工作,不仅是白天,每个夜晚也守在她身边。某天早上,醒来时,主角发现自己的左手和父亲长在一起,右手和母亲长在一起,她们渐渐融长,变成一颗肉色的花苞一一这篇得修改一下。
表面上看,这得是个充满肉.体恐怖的故事。不能让鷄索看出来,故事的核心是别的东西。
是依恋,是怨恨,是那种想要挣脱却又渴望被包裹的矛盾。她需要把会诞生的咒灵藏起来:一个植物形态的咒灵,它会拟态成目标心中的那个人,那个既是保护者又是束缚者的人。对她来说,那个人是五条悟。
忽然,一阵困意袭来。
不对劲。
知绘的手指僵在半空,笔尖的墨水滴落纸上,晕开一团黑色。她眼皮越来越沉,视野逐渐模糊。
梦里是一片血红。
四周的肉壁有节奏地收缩着。每一次跳动,都有黏稠的液体从头顶滴落。她想要逃跑,脚下却陷在柔软的组织里,越挣扎陷得越深。远处传来咀嚼的声音,湿润而规律,像某种生物在进食……醒来时,第一感觉是有人在看她。她现在昏睡的原因只有一个,咒灵带着不加收敛的咒力来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调整一下被压歪的眼镜。桌子对面,一张苍白的脸正打量着她。
真人。
这只咒灵就像个好奇心过剩的孩子,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观察她的反应。知绘坐直身体,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刚才的噩梦还在脑中回放一一那个血肉构成的空间,那种被吞噬的恐惧。这会是很好的素材,可以用在其他故事里。真人似乎对她的镇定感到满意。他抬起右手,十根手指在空中张开。恶心的一幕出现了。
他的指尖开始膨胀,皮肤像充气的气球一样鼓起。肉色的表面浮现出凹凸不平的纹路,那些纹路慢慢组合,形成歪歪扭扭的文字一一「我能把人改造成术师」
那些文字像活物一样在皮肤上蠕动着,紧接着它们缩成一团,新的文字长出:
「但漏瑚不让我动你」
「怕我把你现在的能力搞没」
最后几个字出现时,真人的表情带上期待:「会吗?」
知绘脑中冒出被「改造」的画面--骨骼错位,肌肉撕裂,意识在剧痛中支离破碎。
“会。"她用最平淡的语气回答。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但「改造」听起来就不太妙,她不想尝试。真人的表情立刻垮下来,像个被不给糖果的小孩。但他很快就恢复兴致,挥挥手示意她继续画画,自己则趴在桌边,继续盯着她看。知绘拿起笔,在刚才的噩梦激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