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身子还未好全,需要静养。朕若是宿在榻上,难免会扰了你休息,对你调养身子不好。”
孟清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绣线,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可是太医都说臣妾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
“听话。”萧景珩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早些歇息吧。”
她望着外间那道模糊的身影,丝滑的锦缎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不由得想起她入宫的这五年。
刚入宫的前两年,萧景珩几乎从不踏足这里。
直到三年前她救下了他,才换来如今的“独宠”。
人人都道贵妃盛宠不衰,六宫无人能及。
却不知这“恩宠”不过是夜夜独守空闺。
他每次来都睡在外间,美其名曰让她养伤。
可这伤……
窗外的雨声渐密,打在漱玉轩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无数细碎的叹息。
孟清歌睁着眼,望着帐顶绣着的百子千孙图,每一针每一线都像是在嘲笑她的处境。
外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数着那呼吸的节奏,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终于,听到萧景珩起身的动静,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彻底斩断了她最后一丝期待。
“啪!”
一个绣着金线的软枕被她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娘娘?”琉璃闻声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吓得跪倒在地,“娘娘息怒!”
她壮着胆子劝道“娘娘可别气坏了身子,要知道,陛下心里最疼的还是您。昨儿一听您病了,立刻就抛下皇后娘娘赶来了……”
“呵……”
孟清歌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苦涩。
最疼她?
是啊,全后宫都以为她盛宠不衰,可谁知道这“盛宠”背后的真相?
“娘娘……”
琉璃还要再劝。
“滚出去!”
孟清歌猛地提高了声音,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偏偏这委屈还不能说出口。
怎么能告诉别人,这三年来,陛下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过?
琉璃吓得连连磕头,慌忙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的瞬间,孟清歌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床榻上。
她抓起锦被蒙住头,无声地啜泣起来。
——
雨后的清晨透着几分凉意,萧景珩下朝后径直去了书房。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执起朱笔,开始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不知批阅了多久,萧景珩忽然停下动作,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放下朱笔,开口喊道“王德顺。”
声音里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老奴在。”
王德顺连忙上前,躬身候命。
萧景珩沉吟片刻,问道“皇后近来可送过什么诏书来?”
王德顺一愣,随即仔细回想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答道“回陛下,先前皇后娘娘还在宫中主理宫务时,确实时常送些奏章过来。不过……”
他偷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自从移驾行宫后,皇后娘娘不再管事,也就没再送过什么诏书来了。”
萧景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飘向窗外。
那里,一株海棠开得正艳,花瓣上还挂着晨露。
“陛下可是要老奴派人回宫去取?”
王德顺试探着问道。
萧景珩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罢了。”
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必兴师动众。
“是。”
王德顺应了一声,便退下。
萧景珩重新执起朱笔,蘸了蘸朱砂,继续批阅起奏章来。
日影西斜,待最后一本奏章批完,他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起身踱至窗边的棋案前。
白玉棋盘在暮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他随手摆起一局残棋,黑白子在指尖流转,发出清脆的落子声。
“陛下,孟将军求见。”
王德顺在门外轻声禀报。
“宣。”
不多时,孟云琅大步走进书房,抱拳行礼“臣参见陛下。”
萧景珩头也不抬,手指间夹着一枚黑子“来得正好,陪朕下一局。”
孟云琅苦笑着摇头“陛下就别为难臣了。臣一个粗人,哪是您的对手?上次输得连佩刀都押给您了。”
萧景珩闻言轻笑,不置可否。
孟云琅走近棋案,目光落在棋盘上。
那熟悉的布局让他心头一跳。
这分明是姜昭宁小时候最爱琢磨的棋局。
他记得她总爱在雨天摆这个局,说是什么“以静制动”……
“想什么呢?”
萧景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孟云琅定了定神,正色道“陛下,昨日闯行宫的刺客查清了,确是晋王无疑。只是……”他面露愧色,“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