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矮胖兵丁没了气息,张宝这才微微喘息,
额头青筋跳动,张宝俯身从对方身上拔回自己的朴刀,此刻的刀身已被鲜血浸透,在火光下反射着刺目的红光。
他身上溅了不少血点,狠厉的气息尚未平息,身旁又传来了一声声喝骂声和惨叫声。
张宝转头望去,却是见到原来是众人正在围殴那高壮兵丁!
而众人之中,根娃的父亲张品方打得最狠,仿佛恨不得生啖其肉!
方才,就在张宝掷出朴刀、冲向矮胖兵丁的瞬间,那被马踢翻在地、断了鼻骨哀嚎的高壮兵丁,竟也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脸上沾满泥土和血污,但想要报仇的欲望让他忽略了剧痛!
他眼中凶光一闪,看到了不远处摔倒在地、尚未爬起的根娃,一股泄愤的杀意顿时涌上心头!
“小杂种!一起死吧!”
他龇牙咧嘴,竟强忍伤痛,捡起地上半块碗口大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根娃的脑袋猛砸过去!
石头带着风声呼啸而至,根娃刚摔得七荤八素,根本来不及反应!
“根娃!”
撕心裂肺的吼声再次响起,张品方到了!
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农夫,此刻如同疯魔附体!
看到那飞向爱子的夺命石块,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前扑,竟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投来的凶器!
噗!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石块狠狠砸在张品方的后心!
他噗的喷出一小口血沫,整个人被砸得向前踉跄扑倒,压在了根娃身上!
“爹!”
根娃感觉到父亲的沉重和剧烈咳嗽,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翻身。
高壮兵丁见到石头砸中了人,虽然没砸中目标,却也狞笑起来:“给孩子挡灾?那就一起!”
他想弯腰再去捡旁边更尖利的石头,然而张品方的身体虽然剧痛,但护子心切的本能压倒了伤痛!
他猛的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高壮兵丁,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暴戾!
他手中,还死死抓着那柄锄头!
“敢伤我儿!!”
张品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挣扎着挺起身子,用尽全身仅存的力量,将手中的锄头朝着正弯腰捡石头的高壮兵丁狠狠砸了过去!
那沉重的锄头,裹挟着一位父亲绝望的愤怒与最后的气力,狠狠砸在高壮兵丁的左脚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铁器入肉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一截乌黑、血肉模糊的脚指伴随着碎骨茬子飞了出去,落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像一段被丢弃的腐肉!
“嗷!!”
十指连心,高壮兵丁的脸瞬间扭曲变形,所有的暴戾凶残被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瞬间冲垮!
那不似人声的、如同濒死野兽被开膛破腹般的凄厉惨嚎穿云裂帛,甚至压过了场中的其他声响!
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猛砸了一下,巨大的身躯猛地向断脚方向蜷缩倾轧,那只完好的右腿无法支撑突如其来的失衡和排山倒海的痛苦,让他重重侧摔在地!
他左手死死抓住那如同烂柿子般不成形状的左足前端,全身痉挛,鼻涕眼泪混合着血沫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涎水挂在歪斜的嘴角。
剧烈的抽搐让他在冰冷的土地上疯狂翻滚,绝望的哀嚎断断续续,所有的力量和凶焰在此刻土崩瓦解,只剩下脑中炸开的极致痛苦!
“畜生!”
“还鹤山哥的命来!”
“砸死他!”
高壮兵丁的倒地,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紧随张宝、张梁冲上来的金桥村和幸存的金寨湾青壮们,亲眼目睹了张鹤山惨死、老徐头断臂,又见根娃险些命丧刀下,早已蓄积到顶点的恐惧、悲愤和暴戾彻底爆发!
他们对眼前这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官匪,再无半分犹豫和怜悯!
“呜!”
几根磨得溜光的锄把如同乱棍撕裂空气,带着村民积压了一辈子的憋屈与血仇,劈头盖脸的朝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高壮兵丁砸去!
他们根本不懂什么章法,完全是被滔天恨意驱动着身体的本能!
噗噗!
沉闷而钝重的打击声次第响起,那是木头和血肉骨骼撞击特有的声音。
张海升一锄把狠狠落在高壮兵丁后背上,将他刚弓起一点的身体又砸得重重趴回地面。
李硕则砸在他抱脚的手臂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骨裂声!
他那只完好的、试图支撑身体想要爬开的右手,瞬间软塌下去!
更多的棍棒、耙齿、扁担,带着村民们哭腔的怒骂如同冰雹般落下,目标不再局限于手脚,而是他蜷缩成一团的整个躯体!
每一次击打都伴随骨裂的喀嚓和血肉被挤压、爆开的湿濡闷响。
高壮兵丁的惨叫骤然高昂,随即又被砸得窒住,变成了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痛苦的抽气和呜咽。
鲜血染红了他破烂的皂色军袍,在地上迅速洇开一片暗红色的、形状不规则的湿迹。
棍棒击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