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张九宁的异样,众人顿时惊慌上前。
他们之中,最为重要的显然便是张九宁。
任谁出事,张九宁也不能出事!
搀扶着张九宁的张轩贤声音焦灼:“道长可是先前施法伤了元气?快坐下歇歇!”
金桥村的妇孺们更是围拢过来,几张破旧的草席被飞快铺在岩壁下。
就在这一片骚动中,张九宁却第一次感受到某种超越五感的真实。
他的意识仿佛穿透了肉身的虚弱,清晰的“看”到无数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从周围每一张焦虑的面孔中飘荡而出,轻柔地缠绕上他的身躯。
这些金丝极细,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般孱弱摇曳,却又蕴藏着温暖的生命力。
其中来自金桥村老弱妇孺的丝线最为密集,而刘峰率领的山匪方向,仅有零星几缕微光摇曳,断断续续似乎随时会熄灭。
一股股温润暖流正透过金丝持续汇入他空乏的神魂,如同山涧溪水滋润着皲裂的河床。
不过十几息的工夫,那股几乎将他拖入黑暗的眩晕感已散去小半,枯竭的精神如同汲取了朝露的苔藓,悄然恢复着韧劲。
而他,也在瞬间,知晓了这些虚幻金线的真实来历!
“信力……原来如此!”
张九宁心头剧震,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金芒。
金桥村众人虔诚的祈祷、绝境中对他的依赖、甚至方才那毫不作伪的关切,皆化作了这有形无质的金线!
这些金线不仅连接着他与众人,更昭示着关于他能力的来源:信他者愈众,信他者愈诚,他的道法便能更强,恢复亦能更快!
人心所向,愿力为薪,这便是他能力的真意!
“让我起来。”张九宁猛地睁开眼,嗓音虽然沙哑却已有了力量。
在张轩贤惊疑的目光中,他挣开搀扶,一步踏前站定在锅中之水仍在翻滚的大锅前。
数十道目光如钉子般钉在他身上一担忧、敬畏、恐惧、探寻,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他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拈起三颗干瘪杂豆。
“黄天悯生,粟米化千!”
三颗豆子脱手坠入清水的刹那,金桥村方向的金色丝线骤然明亮,如同被狂风卷动的星火,疯狂涌入他的身躯!
铁锅中的水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浓稠乳白的米浆,腾腾热气裹挟着谷物醇香轰然炸开,瞬间压过场中的不安与躁动!
“粥…粥又成了!”一个金寨湾的幸存者哆嗦着指向铁锅。
然而洞窟前,那些方才还喊饿的山匪却是一片死寂。
石墩子盯着翻涌的白粥,喉结上下滚动,却像被烙铁烫了脚般不敢上前。
跳猢狲那双贼眼骨碌乱转,死死盯着张九宁的脸庞,又瞥向那口凭空生米的铁锅,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借粮……要还什么?!”
他猛地转头看向刘峰,声音陡然拔高:
“头儿,黄老道当年说过,崂山派拘神遣将都要折寿,道门再玄也拗不过天理!他借来的米……莫不是拿自己的阳寿填了炉灶?!”
此言一出,如水入滚油!
闻言,金桥村的村民悚然变色,想到方才张九宁的情况,更是觉得跳猢狲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张九宁,或许真是拿阳寿,来换这他们救命的米粥!
扑通!
一个抱着枯瘦幼童的金桥村老妪率先跪倒,额头重重磕在碎石地上,哭嚎道:
“道长大恩!老婆子的命,是拿您的阳寿换来的啊!”
这一哭如同引信,瞬间点燃了村民的情绪。
李硕猛的将手中柴刀砸在地上,这个目睹了亲人惨死的青年,对着张九宁的方向咚咚磕头,额头顷刻见血:
“道长,这粥,我李硕宁啃树皮也不碰了!您不能再耗命了啊!”
张宝虎目含泪,一步挡在铁锅与张九宁之间,朴刀杵地,朝着山匪和所有青壮怒吼,“都给我记住!往后谁敢糟蹋一粒道长的命粮,老子剐了他喂狗!”
张轩贤更是老泪纵横,拐杖颤抖着指向那锅白粥,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都跪下,拜谢道长大恩!此恩不报,天诛地灭!”
呼啦啦!
岩壁下几乎再无一人站立。
金桥村的老弱妇孺、金寨湾的几个幸存者、连同几个曾刀头舔血的山匪,此刻竟是再无半分隔阂,黑压压跪成一片!
呜咽声、叩头声、压抑的嚎啕声混杂在一起,冲上阴沉的天空。
李哉明死死咬着牙,血丝顺着嘴角流下,他用最重的力道将额头砸进泥土,嘶吼着立誓:
“我李哉明在此立誓,今生今世,我这条命就是道长的!若要还这借粮的债,我李哉明第一个拿命填!而这股由感激与崇敬所凝结的信力洪流,在瞬间轰然撞入张九宁的识海!
比先前磅礴数倍的金色信力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而至,精神上的疲惫仿佛被彻底洗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
张九宁甚至能更清晰地“看”到,金桥村民的信力金丝已变得凝实坚韧,金寨湾幸存者信力如火,就连那些山匪身上,亦有几道微弱的金丝牢牢系向自己。
感受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