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王麻子饿鬼扑食般连喝了二十几碗粥,最后跪伏在地对着自己五体投地的模样,张九宁的心顿时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这绝不是装的,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最原始的、对生存最基本的渴望得到满足后的情绪和举动!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张九宁眼中再度看到那代表着信力的金色丝线。
并且,不是先前村民等人的信力!
他清晰地看到,一根粗壮且耀眼的金色丝线骤然从王麻子的头顶延伸而出,无比坚定的瞬间连接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根金线所蕴含的信力炽热、纯粹,带着一种想要吃饱饭活下去的执念!
而这就像一个信号,一个强烈的共鸣!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吃饱了的其余山匪们,身上都开始逸散出丝丝缕缕的淡金色雾气。
这些雾气迅速凝聚,化作一根根或粗或细、或明或暗的金线,如同被巨大的磁石吸引,纷纷扬扬、迫不及待地朝着张九宁涌来!
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方才那个骂得最凶、质疑得最厉害的小头目,此刻他身上延伸出的那根金线,却恰恰是所有人中最为璀璨耀眼的!
这些金线连接到张九宁的体内,瞬间带来一阵暖流和力量感。
张九宁顿时明白了,这些所谓的穷凶极恶的山匪,在褪去那层被逼无奈而披上的狰狞外衣后,所求的竞然简单卑微到令人鼻酸。
他们想要的,不过只是一顿饱饭,一份能让妻子儿女、让身边同伴活下去的希望!
所有的凶悍、所有的戾气,都不过是饥寒交迫、朝不保夕下滋生的绝望和恐惧。
那小头目之前的喝骂,是源于最深的恐惧,恐惧张九宁所说的带粮来是假的。
而当这假象化为现实时,这份恐惧瞬间转化为了最虔诚的信任。
这震撼人心的景象,不仅张九宁看得清楚,也映入了杨玄的眼底深处。
他看到了王麻子那个桀骜不驯的家伙是如何真心实意地跪服,看到了手下们眼中凶光褪去后,被纯粹的渴望和震惊所取代的光芒!
杨玄心中最后一丝警惕和犹疑,如同冰雪遇烈阳,瞬间消融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喜悦,冲击得他眼眶都有些发热。
康王谷,有救了!
自己带着的这几百号人,真的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大声道:
“道长……真乃神人!杨玄拜服!”
旋即杨玄转向张九宁,郑重的深深一揖到底:
“请道长及各位乡亲随我入谷,谷内还有更多期盼生机的人在等着。杨玄替康王谷所有弟兄、所有老幼,谢过道长的活命之恩!”
张九宁微微颔首,伸手虚扶:“杨兄弟请起,同为苦难人,守望相助乃是分内之事,带路吧。”杨玄不再多言,立刻招呼谷口仍沉浸在巨大震撼和吃饱满足中的山匪们让开道路,亲自引领着张九宁一行人进入康王谷。
张宝、张梁、刘峰、李硕等人护卫在张九宁和张轩贤身边,带着金桥村的村民们,第一次踏入了这个老道士口中的匪窝。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包括张九宁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想象中的匪巢,应是篝火处处,刀枪林立,凶神恶煞之辈往来穿梭!
但康王谷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穿过狭窄的入口,地势豁然开朗,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山间盆地。
谷中稀稀落落地散布着用树枝、茅草和破布搭建的简陋窝棚,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草木腐败味和隐隐的腐朽气息。
更令人意外的是里面的人!
除去百余名强打精神的青壮山匪,谷地深处、窝棚周围,或坐或躺着的,几乎全是面黄肌瘦的妇孺老幼!
他们眼神麻木而空洞,对闯入者只是投来短暂而迟钝的好奇目光,接着便是更深的茫然和死寂。偶尔有小孩因为饥饿发出细微的啼哭,也很快被大人虚弱地捂住嘴巴,压抑下去。
很多人蜷缩在阴影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上毫无血色,似乎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这哪像是凶悍的山匪巢穴?
分明就是另一个金桥村的翻版,甚至处境更加凄惨!
就连刘峰这样见惯生死的悍匪,看着这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老弱妇孺,眉头也不由得紧紧皱起。杨玄一路引着众人走向一处较大的茅草棚,边走边带着苦涩解释道:
“道长,诸位,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康王谷,让大家见笑了。”
“不瞒诸位,谷中如今有四百一十二口人,但能拿起刀拼命的汉子,连上刚回来的猴子他们,也就一百一二十人。余下的………”
他指了指那些毫无生气的窝棚,叹息道:“都是我当初从仰天坪带下来的老兄弟的家属,还有些是像王麻子这样,从各地逃难来的、实在活不下去才入伙的可怜人。”
“他们根本不是做贼的料,都是被老天爷、被这世道逼到了悬崖边啊!”
“就和我一样,若是有得选,谁不想做个安安稳稳的庄稼汉?”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奈和深深的悲愤。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