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扫过。
两人眸光躲闪不及,相触。
乔柏林轻缓扫过她半举的手指,停顿。
一秒、两秒。
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像是下意识礼貌的弧度。
她眯了眯眼,刚想说什么,那个讨厌的男生又拖慢了队伍,嬉闹着朝她的方向再撞过来。
宁酒这次按兵不动,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
等到男生的脚离她还有三四厘米,她先他一步躲开,冷不丁抬起腿——
精准又干脆,踩上了那人脚面最骨头突出的地方。
“我去,谁没长眼睛踩我啊!”
那一脚踩得丝毫不留余地,脚背痛感蔓延,男生怪叫一声,转头去寻找罪魁祸首,起伏涌流的人潮却将他的视线冲刷到摇曳不止,总是找不准目标。
费了好一会儿才找准方向,却在看到宁酒的眉眼后明显愣了下。
少女站得笔直,眉眼干净,神色安静得几乎乖顺,像是刚刚才从书本里抬起头来。
他下意识就排除了她的可能性,最后只能嘴里骂骂咧咧地往前挤去,被同伴拽着赶上前面的队伍。
宁酒还等着那人来找麻烦,等了好久还没来,却感到有阴翳投下。
她抬眸,发现乔柏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外侧。
两人之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恰到好处的空间像是一层屏障。
一排排途径队伍的喧嚣被他挡住似的,噪音都减轻不少。
察觉到宁酒在观察他,乔柏林转头,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她。
宁酒朝他扬起一个毫无威胁性的微笑。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话语模棱两可,不知道指的究竟是刚才那件事,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无论哪件事,都好像和无意这两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比起解释,更像挑衅。
她原本以为乔柏林会讽刺,再不济也是戳穿,谁知少年煞有其事地点头,一副“不然呢”的表情。
“当然。”
这语气,说得比她还诚恳。
......
遇到对手了。
到了大礼堂门口,乔柏林在门外停下等她,宁酒进入礼堂后朝东边的方向走去。
初入高中的那段时间也许是高中牲整个三年最快活的时光了。
眼中充斥对新鲜事物的探索欲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还未淹没在堆叠题海与密集复习资料中的新奇感。
宁酒想起在岭城时,袁姝还没有去洪堡大学的心理学任教,岭城的那间清吧也还没关,她好像也有一段这样的日子。
领取校服的通道分两排,宁酒计算了下两排排队的距离,往靠右一排站,排了二十几分钟就拿到了春秋两季的校服。
夏季校服就是最常见不过的蓝白条纹,秋季校服分为两套,一套就是印有江澜实验标识的浅灰色运动外套,另外一套则更为正式,为偏欧风的裙装,但大概高中三年下来都穿不了几次。
“哦,你是高二的啊。”发放校服的老师惊讶地看了宁酒一眼,和旁边的老师商量了下,直截了当地将一旁三套校服递给宁酒,“高二的还有三个学生订了新校服,和你同一栋楼层的,一起拿过去吧。”
领完校服,宁酒抱着四个包装袋走出门口,却没有发现乔柏林的身影。
内心冷笑一声,她心里想着无所吊谓,准备按照原路返回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懒散的轻笑声。
“你猜她什么时候能看到你?”
“你不挡在我前面的时候。”
宁酒转过头,一个长相很野的男生懒洋洋地搭着乔柏林胳膊,后者毫不留情将手挪开。
乔柏林:“你要参观自便,这里不是京市,没空陪你玩。”
另一个男生轻笑出声:“别的不说,你们学校人是真多,刚去大礼堂逛了一圈,感觉要被挤扁了。”
两人身形修长挺拔,脸又都很抢眼,来来回回吸引不少目光。
恰好另一个班级领完校服,哄闹着从楼道另一头涌出,脚步声、叫喊声夹杂着汗味一并扑面而来,宁酒下意识侧身避开,脚步轻快地绕进一旁角落,倚着墙站定,等那股拥挤的人潮过去。
乔柏林的声音从人声缝隙间漏进来,没来得及拼完整便被淹没了。
等喧嚣远去,宁酒看到他绕过人群走来,将她手里多的三套校服抱过去。
乔柏林扫了一眼塑料袋上登记的名字:“怎么领了这么多?”
“老师说高二还有三个人也订了新校服,让我帮忙送过去。”
“我去送吧。”
十分自然的语气,没有暧昧,没有客气,有的只是理所当然。
“这三个人我都认识,顺路递一下就行。”
“......”
一开始以为他是装的,结果发现,他是真的不在意她说了什么。
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到背后殷实家世的人。
小习惯又开始作祟,宁酒在心里给乔柏林下定义——
坚实但不骄矜,在幸福的家庭氛围下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
有教养,不会因为被说坏话而记恨,也不会让对方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