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之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左肩的伤口在寒气的刺激下隐隐作痛。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在冰冷中行动迟缓、甚至有些瑟缩的蚕妇,扫过蚕架上那些同样在低温下显得蔫头耷脑、食欲不振的蚕宝宝。许多蚕身下,桑叶并未被吃完,边缘已经开始微微发黄卷曲。更触目惊心的是,一些蚕架的角落,已经能看到零星僵硬的、微微发黑的蚕尸!
“娘娘…您看…”春禾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一条僵死在桑叶边缘的小蚕,“这才第三天…已经…已经死了好些了…这样下去,别说上等蚕茧,怕是…怕是连蚕种都要保不住了!”她看着那些蚕妇麻木而绝望的眼神,想起王后那最后通牒般的期限,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姬娆蹲下身,无视青砖的冰冷,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条僵硬的蚕尸。冰冷,僵硬,毫无生气。她又捻起一片未被啃食的桑叶,边缘微黄,入手冰凉潮湿。她抬起头,望向高墙上那几扇狭小的气窗,窗外天色阴沉,寒风呼啸着从缝隙中灌入。
“温度太低,湿气太重,桑叶不鲜,光线不足。”姬娆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这不是养蚕,这是…慢性屠杀。”&bp;她站起身,目光环视这巨大而阴森的蚕宫。那些厚重的木质隔断,不仅阻碍了空气流通,更将有限的空间分割得支离破碎,大大增加了管理难度和人力消耗。单层的蚕架,空间利用率极低,每一层都需要蚕妇弯腰甚至跪地操作,效率低下且极易遗漏角落。而最致命的,是这为了遵循“古法”而拒绝一切人工控温手段的愚昧!春寒料峭,靠天吃饭?简直是笑话!
“必须改。”姬娆的声音斩钉截铁,在阴冷的蚕宫中显得格外清晰。
“改?”旁边一名负责监督的老蚕宫女官(显然是姜王后的人)立刻尖声叫了起来,脸上满是惊骇和鄙夷,“苏妃娘娘!此乃祖制!是历代先王后定下的规矩!一丝一毫都动不得!您…您怎能如此大逆不道!亵渎神明先祖!”她身后的几名蚕妇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看着姬娆,仿佛她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姬娆冷冷地瞥了那女官一眼,那目光如同冰锥,让那女官嚣张的气焰为之一窒。“神明先祖若真有灵,看到他们祈求丰饶的子民,用这种自缚手脚、扼杀生机的蠢办法养蚕,看着蚕宝宝被活活冻死、饿死,不知作何感想?”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若因循守旧,坐视春蚕尽殁,丝帛无收,那才是真正的亵渎神明,辜负先王!才是对天下仰赖蚕桑为生的黎庶最大的不负责任!”
她不再理会那脸色铁青的女官,转向身边一名看起来较为沉稳、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期盼的中年蚕妇:“去,召集所有蚕妇,带上你们的桑剪。春禾,阿秋,你们立刻去工坊,找工正,就说我要最好的细麻绳,要足够多、足够坚韧!再要一些打磨光滑的细木棍,长短粗细要一致!立刻!”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很快,所有蚕妇都被集中到了蚕宫中央较为宽敞的区域,手中拿着她们惯用的青铜桑剪,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姬娆。春禾和阿秋也带着几名甲士,扛来了大捆的麻绳和许多处理好的光滑细木棍。
姬娆拿起一根木棍和一捆麻绳,不顾肩伤,亲自示范。她将两根木棍平行固定,相隔约两尺,然后用麻绳在两根木棍之间,上下穿梭,如同织布般,迅速编织成一层细密、平整的网格!接着,她又在第一层网格上方半尺处,如法炮制,编织出第二层网格!
一个简易的双层蚕架雏形,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清楚了!”姬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拆掉那些碍事的隔断!把这些单层矮架全部撤走!用这些木棍和麻绳,给我搭起这样的架子!一层一层,向高处延伸!每一层之间,留出足够的空间通风透气!架子要搭得牢固!要快!”
她又指向那些厚重的、遮挡光线的麻布帘:“把这些碍眼的帘子都给我卷起来!让光透进来!”最后,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堆积的、已经开始发蔫的桑叶,厉声道:“桑叶!立刻去采最新鲜、最嫩的!不要切碎!整片铺在网格上!让蚕自己吃!节省人力,也减少桑叶损伤!”
整个蚕宫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深潭,瞬间炸开了锅!蚕妇们面面相觑,看着那前所未见的“多层网格架”,眼中充满了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压抑已久的、对改变的渴望!她们习惯了卑微和麻木,习惯了在陈规陋习中耗尽心力却收获寥寥,眼前这看似简单却颠覆认知的架子,仿佛在她们死水般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娘娘!这…这不合规矩啊!”那老女官尖叫着试图阻拦。
“规矩?”姬娆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直刺那女官,“规矩就是让蚕冻死饿死?规矩就是让妇人在阴冷中耗尽气力却颗粒无收?今日,本宫的话,就是规矩!谁再敢阻挠,以延误春蚕礼论处!阿秋!”
“在!”阿秋一步踏出,手中青铜短戈重重一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煞气凛然!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王后心腹,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震慑之下,无人再敢出声。蚕妇们看着阿秋手中的戈,又看看姬娆那虽苍白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