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的右手动了。
那枚螺钿簪的尖端,如同最灵巧的琴拨,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轻轻一“挑”!
没有琴弦,没有琴身。
然而——
“铮——!”
一声清越、孤高、带着金戈杀伐之气的琴音,竟凭空响起!
如同裂帛,如同碎玉,瞬间穿透了冰洞内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精神震撼,狠狠撞入石憨和如兰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是《广陵散》!嵇康临刑前绝响的杀伐之曲!李璃雪此刻,竟以簪为拨,以气为弦,以心为琴,在这绝境冰窟之中,凌空奏响!
琴音一起,李璃雪的动作骤然加快!她的右手化作一片虚影,莹白的螺钿簪在她指间如同拥有了生命,在虚空中急速地“抹”、“挑”、“勾”、“剔”!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铮!
铮铮!
锵锵——!
一连串急促如暴雨、激昂如惊涛的琴音凭空炸响!琴声不再是清越孤高,而是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如同千军万马在冰原上冲锋陷阵,刀剑碰撞,战鼓擂动!
无形的音波在狭窄的冰洞内激烈回荡、碰撞、叠加!冰壁上的霜粉被震得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的雪尘被音波搅动得如同沸腾!
这蕴含着强大精神力量和真气震动的琴音,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剧烈的震荡波,狠狠冲击着冰洞的穹顶!
冲击着那条致命的裂痕!
冲击着那根摇摇欲坠的巨大冰钟乳!
咔嚓嚓嚓——!
穹顶的裂痕在音波的剧烈震荡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瞬间加速了蔓延和分叉的速度!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扩散!
就在《广陵散》那最后一个、也是最激昂、最决绝、仿佛凝聚了毕生愤懑与不屈的强音音符,被李璃雪以簪狠狠“刺”出的瞬间——
轰!!!
那根悬挂了不知多少岁月、粗如水桶的巨大冰钟乳,在内外震荡的合力之下,终于不堪重负,从穹顶的裂痕处,轰然断裂!
带着万钧之力,如同天罚之矛,朝着下方三人所在的位置,狠狠贯落!
然而!
就在这冰锥断裂、下坠的万分之一刹那!那最后一个音符所蕴含的、高度凝聚的震荡之力,也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了冰锥断裂面附近、穹顶另一侧一处相对薄弱的冰层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处冰层瞬间炸裂!
无数大小不一的冰块混合着积雪,如同被引爆的炮弹,朝着冰锥坠落的反方向——冰洞更深邃的黑暗处——极速射去而出!
这股巨大的反冲力,如同无形的大手,在冰锥即将获得下坠加速度的瞬间,硬生生地、极其短暂地推了它一把!
就是这毫厘之差、瞬间之机!
巨大的冰钟乳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擦着蜷缩在最外侧的石憨的后背,狠狠贯入了他身前不到三尺的地面!
轰——!!!
地动山摇!
坚硬的冰面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撕裂!冰屑混合着碎石如同爆炸的弹片般向四周极速射去!
整个冰洞再次剧烈摇晃!巨大的冰锥深深插入冰层,只留下丈许长的锥体暴露在外,尾部还在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嗡嗡的低鸣,尖端距离石憨的鼻尖,不足半尺!刺骨的寒意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石憨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冰锥内部那万年凝结形成的、如同水晶般的层叠纹路!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冰冷的内衫,又被冻成冰壳。
冰洞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冰锥尾部震动的嗡嗡余音,以及三人劫后余生、无法抑制的粗重喘息声在回荡。
李璃雪脸色煞白如雪,身体晃了晃,手中的螺钿簪无力地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刚才强行动用真气和精神力凌空奏响《广陵散》,强行干扰冰锥坠落轨迹,已是透支了所有。
一口鲜血终于压抑不住,从唇角缓缓溢出,滴落在她白色的皮裘前襟,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公主!”如兰惊呼一声,扑过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石憨也挣扎着爬起身,顾不得后怕,踉跄着冲到李璃雪身边,看着她嘴角刺目的鲜红,眼中充满了痛楚和自责。
他伸出手,想为她擦拭血迹,手却因寒冷和剧痛而颤抖得厉害。
“我…没事。”李璃雪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她看向那根深深插入冰层、兀自嗡鸣的巨大冰锥,又看向惊魂未定的石憨和如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活着…就好。”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刺骨的寒冷如同无数根钢针,穿透厚重的皮裘,无孔不入地钻进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肺腑如同被冻结。
堵在入口的巨大冰块隔绝了大部分光线,也隔绝了本就稀薄的空气。冰洞深处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和越来越浓烈的寒意。
“不能…不能待在这里…”石憨喘息着,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看向那堵住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