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东看着他低头喝汤的样子,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他可能会找到你,询问千寻疾的事情,不想回答,大可以不回答。”
汤里的凝神草苦得人舌尖发麻,李安澜却不敢皱眉:“师弟明白。”
“明白就好。”她转身走回案前,重新拿起卷宗,“汤喝完了就去偏殿打坐,夜里我会去查你的精神力波动。”
李安澜捧着空碗退出来时,月光刚爬上宫墙。
他站在廊下抬头望,藏书阁的方向还亮着盏灯,想来是侍女在收拾他没看完的《纵神力》。
偏殿的蒲团带着凉意,他闭眼凝神时,总想起千仞雪说“老地方等你”时的样子。
她眼里的光比琉璃灯还亮,好像把整个春天都装进去了。
他也不会失约,做不到失约的那个人。
后半夜时,他听见殿门被推开,知道是比比东来了。
精神力凝成的屏障立刻绷紧,像拉满的弓弦。
脚步声停在他身前,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眉心,停留了很久。
过了会儿,有件带着沉香的披风落在他肩上,紧接着是极轻的叹息,轻得像风拂过铃铛。
“若是真能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等殿门再次合上,李安澜才缓缓睁开眼。
披风上还留着她的温度,他忽然想起下午练身法时,铃铛响的第三声,分明是被风吹动的,可比比东没说,只按三个铃铛罚了他。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攥着披风边角想:或许可以找个借口,说亥时要练雷痕术,需得在空旷处引天雷,说不定能避开。
正盘算着,偏殿的门被敲响,是侍女来送早膳。
托盘里除了米粥,还有碟芝麻酥和千仞雪藏在身后的那种一模一样。
“教皇说,你近日训练辛苦,让厨房做了些点心。”侍女放下托盘便退了出去。
李安澜捏起块芝麻酥,酥皮簌簌往下掉。
他忽然想起千仞雪塞芝麻酥时红扑扑的脸,又想起比比东闻薄荷糖时平静的眼神。
喉间忽然涌上股说不清的滋味,比凝神草汤还复杂。
窗外的樱花开得正盛,有花瓣被风吹进殿里,落在芝麻酥上。他望着那抹粉白忽然笑了。
原来被两个人记挂着,是甜里裹着苦,苦里又渗着点暖的。
只是这暖太难得,得藏好了,才不会被风吹散。
最大问题就是晚上的应约,真的要做那个失约的人吗?
没有合适的理由,师姐肯定不会放行他,更何况还是在那个时间点。
正想着,殿外传来比比东的声音:“今日练雷痕术,去后山雷潭。”
李安澜心头一跳,雷潭恰好在老地方附近。
他走出偏殿时,见比比东站在廊下等他,晨光落在她发梢,碎金似的光点里,竟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愣着做什么?”她转身往殿外走,“去晚了,雷气就散了。”
他连忙跟上,袖袋里的芝麻酥轻轻硌着掌心,小小的,像是与千仞雪的小秘密。
后山的雷潭总裹着潮湿的水汽,潭边的青石上还凝着未散的雷纹,踩上去时能感觉到细微的麻意顺着脚心往上窜。
李安澜刚站定,就见比比东抬手往潭心扔了枚玉符。
符纸触到水面的瞬间,银白色的雷光“噼啪”炸开,像有无数条小蛇在浪里翻涌。
“雷痕术要借天地雷气,不是硬用魂力催。”
她站在潭边的老松树下,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你昨夜留在木桩上的雷痕太急,像要把力气都耗在表面,今日若练不成‘雷丝缠石’,晚上就不用回偏殿了。”
李安澜应了声,指尖凝起魂力往潭里探。
雷光刚要炸开,却想起千仞雪说“昙花开在亥时”,指尖的力道顿时泄了半分,雷丝刚碰到水面就散了。
“分心了。”比比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时,正见她手里捏着片松针,指尖轻轻一捻,松针竟化作道细如发丝的雷丝,“嗖”地钉进潭边的岩石里。
没入处只留下个针尖大的黑点,石纹却以黑点为中心,悄悄爬满了细密的雷痕。
“雷是烈物,却要藏在柔里。”
她收回手,目光落在他脸上,“你心里装着事,练到天黑也成不了。”
静静盯着李安澜,心中却是怀疑起来。
这段时间,他到底见过哪些人?
难不成其他供奉又来为难师弟了?
为难一个孩子,倒是不至于回这么麻烦。
还是说,师弟心中装着的事情是与我有关吗?
等这些事情搞定,剩下的就是提升素质,后面获取千年魂环,就不是像之前那样。
包括师弟的武魂也要加以训练到成果。
李安澜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却见她转身往山道走:
“我去前面的观雷台坐会儿,半个时辰后,我要看见那块石头上有十道雷丝印。”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松涛里,他才松了口气。
潭边的风带着水汽扑在脸上,他忽然发现雷潭往南的小径,正是通往千仞雪说的“老地方”。
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