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饮泣(2)
岂料九皇子听了此话,宽恕似的一挥袍袖,对她所言不起兴致:“美人先回屋中反思上几阵,我近日在宫外新寻了个姑娘,还没赏玩够呢。”殿下竞是又看中了一名女子,对她已失了兴致,遭遇几次行刺后似不愿再碰。
“殿下宽宏大量,是妾身不明事理,"楚轻罗娇柔地起了身,走前不忘自领惩处,“那妾身便先行回屋禁足思过,不打扰殿下了。”“且慢,”望她离身半步,褚延朔眸光忽作一沉,似试探,又似真有了些兴趣,笑意盈盈地问道,“要不今夜……我就去美人那儿宠幸,美人觉得可好?”她闻语俯首一拜,答得滴水不漏,语气极为娇羞:“小女身为侍妾,是该好好服侍殿下的。”
“那美人可要恭迎阿……
听着殿下满意地回答,她才怅然走回耳房,在窗前赏起了秋花。匕首上仍染着风吟遗落的血。
她紧攥袖中不放,不敢抽出匕刃再多望几眼。她如是静坐到黄昏,再到深夜子时,依然没等来九皇子的传召。此番看来,那话语,殿下是真为试探她才说的……今晚的东院冷得发慌,楚轻罗无言上了榻,将全身埋于被褥里,隐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悲切之感如同山雨铺天盖地席卷,倾注于空洞的心,引得她颤抖不止,哭得撕心裂肺。
又恐哭声被守屋的侍婢听了去,她死死压着床被,竭力不让鸣咽声传出这雅间。
她阖眼,回想着风吟临了的一言。
“账簿我已交于凝竹。”
“能死在公主手上,我……无怨无海……
那疯子不负所托,真将账簿窃了着。
他并非空口而谈,而是真将她的所求放于心上,奉她之命,达她之愿。凌宁殿各处皆是皇城影卫,风吟竟能从中以一敌百,窃出了能定其罪的物件。
这名拂昭左使觊觎她多年,总将那些不堪挂于唇边,让她深切知着他的欲望,从未遮掩过分毫。
他想得到她……纵使她身为陇国公主,纵使她仇恨颇深。他也仅是……心悦而已。
翌日如常,几片枯叶透过长窗飘入房中,她的心绪归于宁静。九皇子没来探望,她当真失尽了恩宠,像是被囚于笼中的鸟雀,只等着寻一时机能出此宫殿,再谋划后续之策。
如此度过了一个月,已至深秋,枝头上的片叶已泛黄,梧叶萧萧,满天秋霜。
楚轻罗感着秋风萧瑟,想那宣隆帝的寿宴已然迫近,不知凝竹做了何等筹谋,拂昭又是何境况……
这般想着,当夜便有个人影闯入了耳房,她凝神去望,来人虽为女子,却浑身散着英气。
竞真是她想见的凝竹。
“主上,是属下。"如往昔般恭敬行拜,凝竹抱拳禀报,语声庄重谦恭。凝竹没有风盼那样的身手,想必是思虑再三才行此一趟,兴许是谋策已久,才得以见她一面。
已失一名得力之将,她不愿再失另一人,楚轻罗留神朝窗外看去,再佯装淡然地拉上帘幔:“周围全是九殿下的影卫,你尽快离去。”主上很是担忧,凝竹见势忙低语相告:“属下知晓……属下也是观望了足足一月,才趁今日得见主上。”
“拂昭的人,属下已召集完毕,"凝竹正色又道,唯恐主上走不出这凌宁殿,忙将远在城郊外的局势一一禀报,“还有陇国幸存的三万精兵,属下也已寻到。”
“倘若能得薛龄手中的兵权,攻破大宁便可在一夕间。”这位拂昭右使似没说全,言于此处,不易察觉地滞了滞,又将此话一转。“此乃出兵的信烟,公主定要藏好了。“随之递上一物,凝竹正容相道。“信烟一燃,天下大乱。”
要得大宁的兵权,她非朝中之臣,简直难于上青天……然此时已不可多想,她沉稳地听着,了然接下此信烟。
楚轻罗趁四周还无人发觉,镇静着遣其退去:“你快退了,剩下的听我命令便可。”
凝竹背过身,步子微移些许。
本想隐入夜色中的身影忽而停下,烛光照映着的双手发了颤。迟疑地回了身,凝竹忐忑地看向她,问语竞跟着颤抖:“风吟他……可有遗言说与公主听?”
她沉静地回望,几瞬后淡漠回道:“除了告知我账簿之事,再未有别的。”“其余的,一句……也没留下吗?”
似是仍不死心,凝竹颤声再问。
其双目于月色下朦胧,宛若沾了些水雾,本是英气逼人的俊容掠过一丝哀伤。
这哀切愈发浓烈,染遍了女子的隽秀眉梢。她倏然了悟,那离去的疯子竞有人默默倾慕。他从不知,许也不想知晓,只因他将心思皆放在了她一人上。“我从不知,你竞是有心上人的,"轻微抿动着唇瓣,楚轻罗沉默,片晌后轻声回道,“你们此前那水火不容之样,我还以为……你是真厌恶。”知晓这不耻的念头,主上恐要怪罪,毕竞那人是对主上倾了心,凝竹慌乱一跪,答道:“主上安心,他心里唯有主上一人,从未对属下有过情。”她俯望这道秀影。
此女将情念藏得太深,即便风吟还在世,许是一辈子也不得而知。“我没怪你,"与跪地的女子平静相望,楚轻罗前思后想着,凤眸里透了些不解,忽地垂目问,“凝竹,心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