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
翌日,天刚蒙蒙亮,晨曦微露。
雨坪镇从沉睡中苏醒,早起的店家开始卸下门板,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寻常巷陌的烟火气,夹杂着青石板路的湿意。然而,今日镇上的气氛却与往日有些不同。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镇中心的县衙方向,或是在看到特定身影出现时,交头接耳,眼神复杂。
宁云栖依旧是一身素雅合身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湖蓝色比甲,既显利落,又不失沉稳。她神色平静,步履从容,仿佛只是去邻家铺子买些东西,那份镇定自若,无形中感染了身边的人。
唐昭临走在她左后方半步的位置,一身寻常的青色布衣,却难掩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他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步伐稳健,看似放松,实则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目光警惕地扫过街道两侧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可疑的人影。
唐昭昭则在宁云栖的右后方,依旧是便于行动的装束,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冷的眉眼。她几乎不看两旁的行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和侧翼的动静上,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腰侧的刀柄,那是一种融入骨髓的戒备。
孙德才带着两个最信任的老伙计,早已等在了约定的街口。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深色棉袍,一夜未眠带来的疲惫被强行压下,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看到宁云栖三人走来,他连忙迎了上去,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宁姑娘,唐少侠,昭昭姑娘,早!”
“孙掌柜早。”宁云栖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确认了他的状态,“时辰不早了,走吧。”
一行人不再多言,汇合后朝着县衙方向走去。街道两旁,看热闹的、好奇的、担忧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德裕茶楼最终花落谁家,这场争斗谁胜谁负,已然成为雨坪镇今日最大的谈资。
雨坪镇县衙,坐落在镇中心最宽敞的街道上。两只斑驳的石狮子镇守在朱漆大门两侧,几个衙役挎着腰刀,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驱赶着过于靠近的闲人,却也挡不住越聚越多、伸长脖子张望的人群。
当宁云栖一行人抵达时,县衙大门尚未正式开启,但侧门已经打开。一眼望去,几个人影正站在衙门口的屋檐下,面色不善,正是醉仙楼的钱掌柜和他的人。
钱掌柜今日特意穿了件簇新的宝蓝色绸缎袍子,试图撑起场面,但眼中的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焦躁戾气却出卖了他。他身边除了昨日那两个精壮汉子,似乎又多了两人,个个太阳穴高鼓,眼神凶悍,一看便知是花钱雇来的打手,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走过来的人群。看到孙德才竟然真的和宁云栖他们一起出现,并且精神状态远超预期,钱掌柜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钉在孙德才身上。
“孙德才!”钱掌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耍我!”
孙德才被他凶狠的气势逼得后退了半步,但立刻又在唐昭临无声的支撑下站稳了。他深吸一口气,想起昨夜的惊魂和儿子的眼泪,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涌上心头,他挺直腰板,毫不示弱地回视:“钱掌柜,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孙某何时耍过你?倒是你,昨日为何派人围堵我的家门,意图不轨?!”
“你!”钱掌柜被噎了一下,昨日之事是他理亏,无可辩驳,只能强行转回话题,“少废话!昨日你我早已谈妥,茶楼归我醉仙楼!白纸黑字……”
“白纸黑字在哪里?”孙德才冷笑打断,有了底气,说话也流畅了许多,“钱掌柜莫不是忘了,你我从未签下任何契约!口头之言,岂能当真?如今,我意已决,这德裕茶楼,我自愿转让给江湖门客栈的宁姑娘!”
“放你娘的狗屁!”钱掌柜终于撕破脸皮,破口大骂,“你收了老子的定金!还想抵赖不成?!”
“定金?”孙德才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钱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何时给过我定金?我孙某在雨坪镇开茶楼几十年,靠的就是一个‘信’字!倒是钱掌柜你,强买不成,如今还想讹诈不成?”
这话声音不小,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看向钱掌柜的眼神都带上了异样。钱掌柜脸色涨红,他确实没给过正式定金,本想生米煮成熟饭,哪想到出了岔子。他指着孙德才,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等着!进了衙门,看你怎么说!”
就在这时,县衙侧门走出来一个穿着皂隶服饰的衙役,不耐烦地扬声道:“吵什么吵!时辰到了,雷大人升堂议事,都进来!”
钱掌柜恶狠狠地瞪了孙德才和宁云栖一眼,强压下怒火,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他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手下,率先走进了侧门。孙德才吐出一口浊气,额头已见了汗,他看向宁云栖和唐昭临,眼神中带着后怕和庆幸。
宁云栖神色依旧平静,只淡淡道:“孙掌柜,进去吧。公道自在人心。”
一行人随着衙役走入县衙。穿过几道门廊,来到一处偏厅。偏厅内光线略暗,正中摆着一张黑漆公案,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面容微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