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①
陈夫子坐于上首,单手捧着书籍,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②
“啪——”
一声巨响,谭承烨浑身一抖,骤然清醒,“谁啊,打扰本少爷……”
霍地抬头,正对上陈夫子铁青的脸。
“谭承烨,你来说说,这句是何意?”
谭承烨怎么知道他方才念的哪句?低头匆匆看眼书,不确定道:“我十五岁就能做出大学问,三十……”
“住口!”
陈夫子怒目圆睁,勃然大怒,指着谭承烨的手不断抖动,“冥顽不灵,顽固不化!你若不想学,大可将我辞回乡去,如此对你我皆好!”
昨夜回去之后谭承烨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入眠。大清早的又来听着老头念书,他本就不耐,如今又被人指着鼻子骂,更是有股郁气在胸膛内乱窜。
一个“好”字落在嘴边,又硬生生被谭承烨咽回去。
他现在坐这儿听这老头教训,是和姓姚的立下字据的。若是把他辞退,岂不是向她认输?
不行!他不能认输!
谭承烨压着烦躁,板着脸对陈夫子作揖,“学生昨晚点灯夜读,误了睡眠,这才于夫子面前失态,还请夫子谅解,莫要和我一般见识。”
陈夫子自是不信他这番话。
只是这谭家少爷罕见地在他面前放低姿态,让陈夫子心中自得,冷哼道:“暂且放过,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落座吧。”
谭承烨立马坐下。
陈夫子的读书声再起,听得他越发昏昏欲睡,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有气无力地跟读,神情逐渐痛苦。
好不容易熬过去,等陈夫子离开,谭承烨疾步走出书房。
吉祥和谭承烨的另一个小厮吉福双双迎上,“少爷。”
吉祥笑容谄媚,“少爷饿了吧?小的给少爷带了您爱吃的榛子酥,少爷快尝一个。”
谭承烨现今看他很不顺眼,抬起下巴哼一声,“我想了一夜,总算是想明白了。昨日失败,唯有一个原因。”
吉祥大喜,少爷总算是看明白了,夫人不是个简单的,如今和她硬碰硬能有什么好下场?
“是你买的巴豆粉不对。”
吉祥笑容僵住,“什、什么?”
谭承烨一脸看破真相,“药只经过两个人的手,我没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你买的根本就不是巴豆粉,姓姚的当然不会中招。”
吉祥快哭了,“少爷,您就……”
谭承烨很嫌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哭?”
他摆手赶人,“行了,你回去吧,我有事吩咐吉福。”
吉祥还想再说什么,谭承烨瞪眼,“我说话不管用了?!”
吉祥连声赔罪,一步三回头走了,顺道给吉福使了好几个眼色,让他别跟着少爷胡闹。
可惜吉福垂着头并未看他。
谭承烨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小厮。
吉祥和吉福是谭老爷亲自为他挑选的,吉祥机灵,吉福憨厚,各有所长。
往日里谭承烨更喜欢讨喜会说话办事的吉祥,谁知道他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着实辜负他的信任。
定是他对吉祥太好,导致他办事散漫,都不把他的事放在首位。看来往后不能再厚此薄彼。
谭承烨勾勾手指,对吉福道:“你去……”
吉福瞪大的眼里皆是慌张,“少爷,不行的,若是出了事……”
“能出什么事?”
谭承烨不满,板着脸道:“办不成事,小爷我要你好看!”
吉福一脸忧愁,“可这个天,在哪儿去找……啊?”
谭承烨不管,“反正你必须给小爷我找来。”
吉福无奈,忧伤离开。
……
“夫人,快开春了,小少爷和方姨娘那儿得提前预备新衣,您看什么时候让锦绣坊的人上门?”
姚映疏思忖,“三日后吧。”
雨花应,“好,奴婢明日便派人去一趟。”
她偏头看姚映疏,笑道:“夫人正值芳龄,也该给自己做两身才是。”
姚映疏这婚成得仓促,她入府时又未曾带衣物,身上穿的还是雨花仓促找出来的。
对啊。
姚映疏恍然大悟,她现在有钱了,不像在姚家时每两年的年节才能做一套新衣裳。她想做多少做多少,想怎么穿怎么穿。
姚映疏笑道:“好啊。”
“对了。”她提醒,“尚在孝中,料子的颜色不可过于艳丽,花样也挑些简单的,素净就好。”
雨花:“夫人放心,奴婢省得。”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雨花阁,小丫鬟早已取回饭菜,娇声请姚映疏入座。
吃过暮食,姚映疏和雨花三个聊了会儿闲话,便熄灯各自睡下。
夜色浓稠,月明星稀。木窗悄悄被人撬开一条缝隙,冷风悄然钻入室内,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夜中无端悚然。
一道黑影快速跑到院墙下,动作笨拙地攀爬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