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朝廷抓捕孟家入狱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
据说禁军连夜抄家,从孟府拿了不少的书籍信件出来,禁军首领见到那些书信后表情如临大敌地将孟家所有人都带走了。
这前前朝御赐的孟府大宅,像是强撑了许久的老人,自禁军走后,飞角屋檐上的瓦片不堪大雪负重而坍塌一片。
这些日子,禁军加强了长街处的巡逻,张贴告示处贴了一个年轻女子的画像,似是在抓捕什么朝廷要犯。
孟知微这些日子不敢露面,她把自己当时身上的那套衣服换成了银两,和普通农户一般只穿了一身素衣。然后找了两把泥,混着水渠的脏水往自己脸上抹了抹,混迹在城外的乞丐队伍里。
雪还在下。
她出来的时候身上本就没有带多少盘缠,如今更是无所傍身,只能节衣缩食,走一步看一步。
以天为被地为床的日子是难以想象的,她不敢与别人接触太多,只是自己一个人躲在郊外的破庙里,夜里的露水爬到身上来,让身体慢慢发出难以忍受的味道。
她有时偶尔从路面的脏水塘里看到自己,觉得那陌生的模样连自己都不认识。
她一边乔装一边打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新帝登基不过两年,朝廷上从去年年下开始就加重了税赋,国库吃紧,父亲联合一些门生在朝堂上欲重开南海贸易。
但南海边疆盘踞着野心勃勃的弥伽族。当年的南海之变就是善于海事的弥伽族屠了大昶东南的半个岛屿,掠地为邦,因此大昶与弥伽势不两立。
父亲提议打开南海关口必然就绕不过弥伽,可即便如此,父亲也只是建议,绝没有谋乱之心啊。但距离皇帝下诏抄家后,这段时间的布防却是越来越严格,怕是那晚上禁军从家里搜出些什么了?
孟知微虽然不懂这些朝廷上的事,但她也知道孟家处境尴尬,这件事只会大不会小,事到如今,她不能束手待毙,还是得找人商量。
阿姊,对,阿姊。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都在大街上被张贴告示追捕,但国公府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明皇帝至少看在魏国公的面子上没有追究阿姊,如今她还得找个机会去找阿姊才对。
国公府往来宾客多,阿姊爱清净,有喜后就被送到城外的庄子养身子去了。孟知微白日不敢行动,到了晚上才敢偷偷搭上“夜香车”。
车上都是寻常人避之不及的东西,赶驴车的农伯也不会花心思检查,孟知微就是这样,趁着夜色来到魏国公在郊外的庄子。
庄外除了几个府兵之外就是几个嬷嬷,看上去很平静,阿姊应该没有受到牵连。
这会从庄子里出来的这个嬷嬷,孟知微是知道的,去年阿姊归家省亲就是这个嬷嬷陪在身边的,想来是心腹嬷嬷。
孟知微趁她从拐角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嬷嬷眼见面前突然蹿出来一个灰不溜秋的人影正欲叫人,孟知微连忙阻拦:“秦嬷嬷,是我。”
秦嬷嬷一边拿着手帕掩着口鼻,一边这才打量一番:“三小姐?”
孟知微:“是我。我阿姊在里面吗?”
秦嬷嬷这才端正了神色:“世子妃在里面,世子妃听闻母家的事,早就吩咐奴婢去找三小姐,可奴婢愚钝,这些天都没有找到三小姐下落。”
孟知微:“阿姊寻我?”
秦嬷嬷:“娘家姐妹岂有不管之理,世子妃吩咐奴婢了,若找到三小姐,引去木屋一叙。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在庄子上接待三小姐,还望小姐宽恕。”
孟知微:“嬷嬷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还望嬷嬷引我去。”
孟知微跟着秦嬷嬷往庄子远处走去,绕过一片竹林后见到她说的木屋。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长久无人居住,榻上落灰。
秦嬷嬷指引她到此后,只说要回去禀报阿姊。
秦嬷嬷:“世子妃这会子正在午睡,三小姐想必还没有用膳,容奴才去准备饭菜。”
孟知微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她这些天几乎没有吃上一顿像样的饱饭,她观察了一下木屋地处位置,点了点头。
秦嬷嬷关上门后走了,等她走远后,孟知微就捏起素衣裙摆,从木屋窗里翻身出去,潜进山林里的小路里。
她一路跟过来的时候,就有些奇怪,若是阿姊早有吩咐让这位嬷嬷寻她,为何这位嬷嬷看到她的时候如此淡定,未说两句就说去木屋相聚,且这屋子无人打扫多时,阿姊是最细心的人,若早早就要与她约在这里岂有不打扫之意。
再者刚刚那位嬷嬷说阿姊在午睡,可她是知道的,阿姊从来就没有午睡的习惯,那位嬷嬷应该是扯了个谎骗她……种种迹象表明其中有诈,今天她是万万不能留在这儿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府兵马上就会把这里包围,最近巡防的禁军马上也会来到。
孟知微只能从山间小路走,但堆积起来的雪早就把山里的路掩埋了,她只能靠辨别着来时的方向前行。
她在雪地里走了不知多久,掉了叶被大雪掩埋的枝丫每一条看上去都一样,兜兜转转,走到天都逐渐暗下来她都没有走到大路上。
她几乎力竭,用手拖着膝盖辨别着方向。忽从一片白中看到移动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