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白日里的喧嚣。
孟知微看着烛火燃落而下的烛泪出神。
“卫懿公好鹤亡国,是何故?”手中握一卷数的人走到她面前,她毫无知觉。
戒尺落在课桌上的时候,孟知微才反应过来,她缩回脖子,做得端正,把手伸出来:“学生神游,请先生责罚。”
手板升直,戒尺落下三下,掌心火辣辣地疼。
孟知微龇牙。
“卫懿公好鹤亡国,意在警告世人,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是。学生记住了。”
但面前的人却没有接她的话,说完后只是放下手边的一卷书:“你今日心不静,书不进心,回去吧。”
“先生……”孟知微抿了抿唇,话到嘴边难开。
放下书的人已经坐会了自己的案桌前,转腕沏茶。
“何事?”
“您……您能借我些银子吗?”
茶壶中的水微微一滞:“我是你夫子。”
“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合适。”孟知微有些窘迫,“我本想是去问唐阁主借的,可他前几日下山云游江湖去了,我在京城不便露面,又没有营生,但我的确是要有紧急的用处。”
“你要去买孟家的宅子。”
孟知微猛然抬头,见他抿茶,说的淡然,自己也就不遮掩了:“是。”
“你兄长临行前是如何交代你的,我又是如何交代你的?”
孟知微:“可我……”
“我问的是,你兄长如何交代你,我又如何交代你。”
孟知微低头:“不再姓孟,也不再是孟家三小姐了。”
“你既知道这事,就该知道,这事你阻止不了。”
孟知微:“可我不想以后兄长归来,姊妹团聚却物是人非,那是孟家,是我家……”
面前的人却用冰冷的声音打断她:“你以为,守下了个死物,就能改变什么吗?”
“我……”
孟知微一时语塞。
是啊,她能改变什么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在这解孤山里苟延残喘,一天一天地过这不知道还有什么意思的日子。
烛火跳跃了一下,影子落在纸面上,夜风都吹不动。
——
第二日一早,孟知微起来一个大早。
要下山只有一条主干道,会经过风月堂,所以孟知微没有从大门走,而是翻墙从小道走。
她在院外放了个破柜子,方便她踩着下去,谁知今天却一脚踏下去落了空。
“哎呦”一声,她摔在刚雪融的黄草堆里。
眼前出现的是月白色的衣衫角,她抬头往上看去,却看见来人坐在一把椅子上,蒙着眼纱,早就一幅“瓮中捉鳖”的样子了。
一时间昨天被打的掌心还火辣辣疼。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跪坐下来,一副认错的样子:“先生。”
“解孤山何时关得住孟三小姐了,孟三小姐又何须翻墙呢。”
他又恢复了对她的称呼,很明显,他有些不悦。
孟知微:“我……我就想去看看。”
“罢了。”他伸出手,从观展手里拿过来一个盒子,“你过来。”
孟知微愣在那儿。
直到他再度唤她:“小五。”
她才迅速反应过来,挪着身子过去。
她双手接过木匣子,顿时就感觉很沉,打开后,她几乎是惊讶地说的不出话,里头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时间数不清的白银。
“可够?”
孟知微连忙磕了几个头:“先生大恩,知微没齿难忘。”
“先别忙着谢我,这些是从你往后的工钱里预支给你的,往后洒扫学堂,可要勤快些。”
孟知微:“一定,一定。只是我洒扫学堂做些小工哪能预支这许多,往后知微定会还与先生的。”
她抱着这沉甸甸的银子喜不胜收。
面前的人不置可否:“我这只有这些散银,下山后记得分开几个钱庄换成银票,带着锁银一起去,你也方便些,记得,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能露面。”
“学生知道。”
孟知微把东西收起来,欢欢喜喜地回去叫锁银去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望着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
孟知微还是追捕逃犯,她暂时不能露户籍,于是就住在黑市客栈里。黑市里鱼龙混杂,她为掩人耳目,这些天让锁银小心探查着,想买孟宅的到底有哪些人。
说来也巧,这些人里,有一个人是孟知微非常熟悉的。
孟府原先的府邸边上那户姓汤,当年汤老爷和孟父同朝为官,汤家主母杨氏和王氏交好,两家关系好到小时候孟知微直接能从后院开了门就往汤家去呢,只是后来汤老爷遭贬黜离开京城,汤家别院这才转头卖给了他人。
去年汤老爷升任回京,旧屋还旧主,汤家还邀请了孟家全家去他们的乔迁宴,两家邻里关系一直交好。
孟知微听说是因为汤家小姐虽觅的是上门女婿,但依旧想分院别住,杨氏不忍女儿远离,这才看中了孟家宅院。
汤家如今在朝上也是能说的上话的,且杨氏与母亲从前一直交好,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