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林程乾……年纪轻轻,便敢欺君罔上,胆大包天!朕念及镇北王府的旧功,死罪可免。”
林在虎心中刚燃起一丝希望。
“活罪难逃。”
皇帝冰冷的话语,瞬间将那希望浇灭。
“就让他在天牢里,陪着你,好好想想吧。”
……
失魂落魄。
林在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怎么坐上那辆将他从天牢接过来的马车的。
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整个人像一具空壳,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
车窗外,是熟悉的京城街道,可在他眼里,一切都变得陌生。
王府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而刺耳的“吱呀”声,像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下了车,脚步虚浮地踏入府中。
空旷,死寂。
偌大的王府,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往日里,这里总是人声鼎沸,仆役成群。
他的程乾最是爱热闹,前呼后拥,笑声能传遍整个前院。
可现在,只有风穿过庭院的呜咽声,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说不出的萧瑟。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悔意,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就在他呆立原地,被无尽的悔恨啃噬时,一个苍老而迟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是……王爷吗?”
林在虎缓缓转头,看见一张布满皱纹的熟悉面孔。
是徐氏,自己的夫人。
王府出事后,下人们作鸟兽散,只有自己的夫人还固执地守在这里。
看到林在虎的那一刻,徐氏眼里瞬间涌出泪水,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在虎看着他,鼻头猛地一酸。
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只有这个夫人还在。
他猛地踏前一步,张开双臂,将瘦小的徐氏紧紧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娘子……”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这段时日,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
徐氏靠在王爷宽阔但已经不再坚实的胸膛上,留下了眼泪。
她用力摇头,哽咽着说:“妾身就知道!妾身就知道当今陛下是重情重义之人!王爷您为大乾流过血,陛下他一定不会……不会真的……”
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泪,扶着林在虎,脸上又露出期盼的笑容。
“王爷,您回来了就好!程乾呢?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徐氏伸长了脖子,往林在虎身后空无一人的大门口望去。
林在虎的身子一僵,刚刚从徐氏身上汲取到的一点暖意,瞬间消散无踪。
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
“陛下……要惩戒一下程乾。”
“惩戒?”
徐氏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也好,也好!”
她竟像是松了口气。
“程乾那个孩子,打小就顺风顺水,没吃过半点亏,是该让他受点教训,磨磨性子了!吃点亏,是福气!陛下这是为世子爷好啊!”
听着徐氏这番话,林在虎的心口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扶着徐氏,一步步往内堂走去,坐到主位上,看着空荡荡的椅子,眼神空洞。
许久,他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徐氏。
“娘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这一辈子,都在为程乾铺路,把最好的都给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徐氏正忙着要去沏茶,听到这话,诧异地回过头。
她满脸不解地看着王爷。
“王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自古以来,嫡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您为程乾铺路,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错之有啊?”
徐氏的语气,斩钉截铁。
林在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天经地义?
他曾经也以为,这就是天经地义。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今天在金殿上,程延……替他哥哥,把所有的罪都扛了。”
“什么?!”
徐氏手里的茶壶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程延……程延他……”
“陛下下旨,让他带五万残兵,三月粮草,去北疆,守国门。”
林在虎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在徐氏的心上。
徐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颤抖着:“北疆?五万残兵?这……这不是让二公子去送死吗?!”
他比谁都清楚,王爷当年在北疆经历了什么。
那地方,就是个无底的血肉磨盘!
“是啊。”
林在虎闭上眼睛,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