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承庆的部将们群情激奋,屋内的气氛已经有些变的不对头了。
密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于是趁热打铁的说道:
“卢将军,您是明白人。
陛下此举,已失军心、士心!
关中、关陇勋贵,亦多有不满,只是碍于李绩淫威,敢怒不敢言!
如今,山东、河北、江南士林已动,文脉将断!
正是将军振臂一呼,以清君侧、护国本之名,挽狂澜于既倒之时!
只要陇右军一动,天下勤王之师必云集响应!
到时,废苛政,逐奸佞,还朝纲以清明,将军便是再造大唐的第一功臣!
范阳卢氏,亦当重返中枢,领袖群伦!”
“清君侧......”卢承庆喃喃自语着。
这可让卢承庆犹豫了,一旦失败,那将是万劫不复。
但是李承乾的一系列的政令,不停的啃噬着他的理智。
卢承庆猛的灌下了一口烈酒。
他将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传令!”
卢承庆霍然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犹豫,
“各营整备!斥候放出百里!严密监视长安方向动向!
粮秣、军械,即刻清点!
没有本督手令,一兵一卒不得妄动!但......”
他环视着众人,目光凶狠的说道:
“让儿郎们把刀磨快!把马喂饱!这陇右的天......要变了!”
“喏!”
部将们轰然应诺。
长安,百骑司衙署。
百骑司指挥使,一个面容平凡、丢入人海便寻不见的中年人,正伏案疾书。
他面前堆满了来自各州郡的密报,字迹五花八门,内容触目惊心。
“荥阳郑氏主宅,三日来宾客不绝,多为山东口音之商贾、游学士子......”
“博陵崔氏于洛阳别业,秘密囤积粮草,数额巨大.......”
“太原王氏门生、原并州长史王焕,称病告假,实则暗中联络旧部......”
“江南吴郡陆氏、顾氏等,虽未明面响应‘闭馆’,然地方官学已呈半瘫痪状态,学子被家族严令禁足......”
“齐州历城流血事,地方寒门吏员人心惶惶,新田册推行受阻......”
“陇右凉州卢承庆部异动频繁,斥候活动范围异常扩大,营中杀伐操练之声日夜不息......”
指挥使的笔尖在“陇右凉州”四个字上重重顿住。
随即他抬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心腹千户。
“凉州卢承庆,还有他那些不安分的部将,名单、动向、联络的世家使者都摸清了吗?”
“回指挥使,七成以上已确凿,余下正在加紧核实。
凉州城内,我们的人已渗透至卢承庆亲兵卫队。”
心腹躬身回答道。
“很好。”
指挥使放下笔,拿起桌角另一份密报,那是关于醴泉坊弘文馆大学院第一批寒门学子名单及背景的详细记录,
“告诉我们在陇右的‘影子’,名单上这些学子的家人、宗族,尤其是靠近陇右、可能受兵灾波及的,暗中标记保护起来。
陛下要的,不仅是平叛的刀,更是火种。”
“是!”千户领命。
指挥使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大舆图前。
他的手指,缓缓从长安滑向凉州,又从凉州划向山东、河北、江南。
最后,停留在代表京观碑的那个小小标记上。
“世家以为断了文脉,就能让陛下的火熄灭?
以为勾结边将,就能让陛下的刀卷刃?”
他的嘴角浮现起了一丝冷笑,
“殊不知,陛下等的,就是他们跳出来。这盘棋,该收网了。”
随后,他猛的转身大喊道:
“传令!
所有在外的百骑司缇骑、暗桩,进入‘惊蛰’状态!
陇右、山东、河北、江南,所有标记目标,一举一动,十二时辰不间断回报!
各地府兵、折冲都尉府内我们的人,一级戒备!
随时待命!”
“另外,”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将我们掌握的陇右军异动证据,以及卢承庆与世家勾连的密信副本。
用最快的速度,密呈陛下!
是时候,请陛下落子了!”
凉州。
卢承庆站在节堂的望楼上,一脸傲气的看着长安的方向。
今日,他卢承庆要用用数万陇右健儿的铁蹄踏碎长安的“苛政”,搏一个从龙首功。
就在卢承庆暗自打气之时。
“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的冲上了望楼。
“都督!东......东面五十里!发现大军!黑压压一片!
是‘李’字旗!是英国公李绩!”
“什么?”
卢承庆被惊的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他猛的扑到了垛口,朝着东面看了过去。
。风雪迷蒙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无边无际的潮线正缓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