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五夜,你一个根本不懂机器维修的人硬是学会了修理机器,庆功宴那天,你请大家一起吃饭,还给他们每个人包了红包,大家都很高兴,这算不算意义?”
灯影下他的脸苍白如纸让人心疼,陈嘉树挤出一个惨淡的笑:“不一样,我看得见图纸,看得见每颗螺丝,如果只剩黑暗,我真想不出我还能做什么……乔乔对不起让你替我一起难受……”
覃乔蹲下去,抱住他握拳的右手,将它从腿上拿起,蹭蹭自己的脸:“嘉树你知道吗?你愿意把你心里的担心、无力、难过告诉我,我很高兴。”
“如果你实在找不到方向不如休息会儿,你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爽哥还有我会陪你走到底……而且啊……”
她刻意将“而且”拖长声调,激起陈嘉树的好奇心,他垂首。
覃乔靠近他,附耳说:“我前阵子算了下账,我们的存款足够我们这辈子吃穿用度了。”
想不到她会这么讲,陈嘉树扬起眉毛,喉头溢出几声碎笑:“财迷……”
他补了一句,“那我就在家里坐吃山空。”
“行啊,我陪你啊。”覃乔起身侧坐在他腿上,扭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得亏老公给力,足够我挥霍。”
陈嘉树伸手从后抱住她,牢牢的环住她,脑袋轻轻地靠在她背上,低哑的声音闷在她后背:“现在知道我好了,以前谁总说我晚上总加班不陪她?”
“陈嘉树,这时候翻旧账?”
覃乔正欲扭身,被陈嘉树柔声制止,“别动,让我再想想。”
很久之后,他轻轻一笑,笑声清晰:“乔乔这就是意义吧。”
是夜十点,陈嘉树还在书房静坐,生活助理老宋跑上来,敲开书房门,站在门口告诉他:
“陈董,门外有位覃乔覃女士来探望您。”
陈嘉树“腾”地起身,拿来盲杖迫不及待地朝门外走。
楼下,刚踏进屋的覃乔,被一尘未变的装修风格,扑面而来熟悉的气息,震在原地。
她举目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三层别墅,现代和中式混合的风格,采用以棕色和白色相拼。曾经她选的设计师,放在现在稍有过时。
覃乔难抵心腔冒起的酸涩,涌入进来的回忆像那年她一头扎进冰凉的湖中——震动过后是瑟瑟寒意。
“覃女士,我帮你拿吧。”关门进来的女保姆在她身后说。
就是这位保姆,刚才见到她和见到鬼一样惊愕。
覃乔猜测是她深夜造访太过唐突,怕是全中国都找不出一个她这样的人。
但,怪可笑呢,曾经自己的家,现在进门还要提东西。
覃乔将礼盒转交给保姆:“打扰了。”
梯门开启,听见这道声,覃乔蓦然转头。
陈嘉树来见客,却穿着睡衣套装,深蓝色,翻领设计,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隐约可见锁骨的轮廓。
他拄着盲杖从电梯里出来,略茫然的左右转头,还是身旁的男保姆提醒,他才转头朝她‘看’过来。
左眼目光落处在她身后那道门。
她的心像被突然间扯了一下,微微痛意,扩散。
覃乔轻唤:“陈董。”
方才锁定她的位置,虽仍有细微偏差。
空气短暂凝滞。
直到盲杖点地,一迭声仿佛午夜打在窗子上不间断的雨滴。
随着他的走近,空气再度变得稀薄,刚才在车上那种溺水感又来了,覃乔用力吸了口气。
跟在他身后的男保姆很轻的吐了一个字“停”,陈嘉树立即停在她跟前:“你……你来了。”他声音放得很轻,就好像大点声会把她吓跑似的。
毕竟有十年感情,见他如今这般模样,她心中涌上无法抑制的感伤和……痛楚,真实的、抛不开的。
覃乔扯了个笑:“我来就是看看你。”
他垂眸:“你的脚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覃乔说。
视线偏下。
男人握住盲杖的这只手,手背上青筋微凸,指节发白。
是因为以这样的状态见她,让他很紧张吗?
替她拎礼品盒的保姆出声:“陈董,覃女士送来两个礼盒。”
陈嘉树一愣,道,“多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会儿。”
那位保姆拎走礼盒,进了储物间,走出来贴墙站。
另外两人看到陈嘉树垂在身侧的手,小幅度摆了摆,会意抬步离开。
这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尤其是那位男保姆,眼神坚毅的像军人。
想当年他们婚后那两年里,家里并未聘请保姆,因为父亲覃朗过世后,杨淑华就从江市过来跟他们住在一起,每天家务一日两餐都是她来操持。
这么大的家也确实需要保姆打理。
两人先后坐到沙发上,陈嘉树将盲杖靠在沙发边缘,他让那位叫白姐的保姆泡两杯龙井,然后再转头与她说:
“医生说恢复的可能在九成,不必担心。”
覃乔温言:“陈董一定能康复。”
“谢谢。”他再次客气回应。
除此以外好像没什么话可以说。
冗长的沉默被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