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2 / 3)

“定是喜欢的!你是不晓得我刚才拿着字纸进去的时候,他的脸色有多叮人。我入府这么久,从未见恩王如此。可是等他看了娘子的字纸,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这便让我来唤娘子。”

“恩王真的高兴?”

“高兴!可高兴了!”

二人低声聊着,直至书房门外。妙儿打了个手势,示意晏怀微自己进去。晏怀微忽觉有些紧张,站在门外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推门入内。待进了书房她才发觉,原来妙儿也是个很会坑蒙拐骗的主一一此刻的赵清存看起来与“高兴"二字简直半点不沾边。他神色阴郁地倚着房内那张桑漆靠背躺椅,手里捏着扑了香粉的词纸正在看。晏怀微进来向他拜万福,他却没分出半个眼神给她。眼下的赵清存就像个生闷气的孩子,不说话也不动,让人不知他究竟想怎样。

他不动,晏怀微就只能自己动了。

“今日之事都是妾的不对,"晏怀微又拜了个万福,而后柔声解释着,“妾白日里并非帮着那齐耀祖说话,只是殿下当时怒火太炽,妾忧心您失了分寸。齐耀祖有押司之职傍身,到底是衙门里的人,若是真将他弄残弄死了,妾怕您不好向官家交待。”

赵清存终于将眼睛从词笺上移开,冷冰冰地向着晏怀微看过来。不知为何,现在的晏怀微很怕赵清存用这样深邃清冷的目光看自己。晏怀微想,也许是因为她心里揣着诡计,不似从前那般爱恨自如、清白坦荡,故而才对赵清存的眼神愈发敏感。

“会唱吗?”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赵清存开口问她。

晏怀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赵清存是问她会不会唱《眼儿媚》的调子。“妾唱得不好。”

赵清存将手中词笺递给她,强硬地说了一个字:“唱。”晏怀微拒绝不得,只能接过词笺,清了清嗓子,婉转唱起:“中夜银河淌珠帘,郎在梦魂间。春心无赖,相思无诉,丑胜无盐。”“闲将清月接纤指,风入袖翩翩。应愁烟驿,应怜逝水,应醉齐宣。”她唱得并不如何好听一-声音太过轻柔,又因为跳江后曾大病一场,导致嗓音喑哑,再加上紧张,整首《眼儿媚》都唱得颤魏巍,叫魂似的。可赵清存却浑然不觉,仍旧以手支额,半阖着眼眸认真听着。晏怀微知道,他听懂了。

这首词里一共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钟离春,一个是齐宣王。钟离春乃青史留名的丑王后。因她是战国时期齐国无盐邑人,所以史书上又将其唤作“钟无盐”。可她不仅是丑女,亦是颇为人称道的才女。彼时正是齐宣王当政之时,钟离春立志要做王后,主动向齐宣王自荐枕席。与此同时,她还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劝谏宣王当以家国为重。可喜的是,齐宣王被她说服了,不仅立她为后,还痛改前非,使得齐国蒸蒸日上。

在后世文人的辞赋当中,形容美人可言"貌比西子”,形容丑女便说“丑胜无盐″。

晏怀微的这首《眼儿媚》,自比为丑女钟离春,又将赵清存比作齐宣王。可她却并非从劝谏的角度来写,而是从婉丽灵妙的景色和缠绵悱恻的情意入手,令人读来只觉温柔欢喜,不会烦厌。

一一之前那首《荷叶杯》是在骂人,现在这首《眼儿媚》端的是在撒娇。待一曲唱完,赵清存的面色终于雨霁天晴,唇边浮起一抹浅笑:“梨娘子总能让我惊喜。娘子嬉笑怒骂皆成词,堪比江淹妙笔。无论青史上的人事物,亦或户牖外的春夏秋,所有这些在娘子笔下都能翻出花儿来。娘子的才学,赵某钦佩不已。”

晏怀微见赵清存终于笑了,心内略舒口气,却仍是不敢放松。“茗如适才来此对我说了些事,是关于你的,“赵清存话锋一转,“我原以为梨娘子白日受了惊吓,此刻应该只想歇着。可你却这个时辰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晏怀微忽地想起今日赵惇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一一“你可要好好讨他欢心”。仔细想想,赵惇说得并无错,她就应该先把赵清存捧得至高无上,之后再让他摔至惨痛深渊。

于是便开口答道:“妾是来讨殿下欢心的。”“你想如何讨我欢心?“赵清存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双幽深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晏怀微。

“妾……妾可以……

晏怀微自己也不知该怎样讨男人欢心。她从来没讨过,根本不会讨,也不想讨。她不用抬头都知道,赵清存此刻又用他那双深邃眼眸看着自己,直看得人呼吸紊乱,心都快要跳出来。

说不出来那就不说了,她干脆把牙一咬,快步上前,在赵清存膝边跪下,猫儿一样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他膝上。

赵清存垂眸看着这个跪在自己腿边的女人,好半响没说话。片刻后,他将手盖在晏怀微的手上,轻声说:“妙果寺进香之事……说谎,不好。”

晏怀微心头大骇,下意识要将手抽回。哪知赵清存却比她反应更快,猛然用力攥住了她受伤的手指,骇得晏怀微一声尖叫脱口而出。若说疼,倒也不如何疼。此时此刻,比疼更折磨晏怀微的其实是羞愧和恐慌。

羞愧于赵清存知道她又撒谎了,她骗樊茗如,说恩王让她去妙果寺进香;恐慌于她不知道赵清存接下来将会怎样处置她,不知道赵清存会不会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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