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农科院那间充满消毒水和冰冷机器气息的实验室,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冰窖,冻得李小武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
伦理委员会的调查通知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当头罩下,勒得他喘不过气。
周教授铁青的脸色和沉重的话语,像重锤反复敲打着他的神经。举报!证据链完整!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和精准的算计。
“小武,事情很棘手。”周教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眉心。
“举报信直接捅到了院领导和主管厅局,措辞极其严厉,还附有现场照片……特别是那截人骨化石。现在上面要求立刻暂停所有研究,封存样本,等待调查组进驻!你必须立刻回大李村,保护好现场!特别是那个探坑!在调查组到达之前,绝不能再动一铲子土!”
李小武浑浑噩噩地走出农科院大楼,盛夏傍晚的热浪扑面而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刺骨的冰冷。
周明远那张带着金丝眼镜、笑容虚伪的脸,如同附骨之疽,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走着瞧”——原来“瞧”的是这一手!用规则和法律作为武器,精准地扼杀在摇篮里!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远不及心头那股被背叛、被构陷的滔天怒火和深深的无力感。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村长张建国”。
“小武!你在哪?!”电话刚一接通,村长张建国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冲了出来,背景音里是嘈杂的风声和隐约的呼喊,“快回来!出大事了!你地里……你地里那些宝贝苗子!快被**祸光了!”原来李小武已经在挖掘范围外的地上撒了辣椒种子,现在破土而出。
“什么?!”李小武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比伦理委员会的调查通知更让他头皮发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谁干的?!”
“还能有谁!赵二虎那个混账东西!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疯了!都他妈疯了!”张建国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
“他们拿着锄头镰刀!见苗就毁!拦都拦不住!说是……说是你挖了不该挖的东西,招了邪祟!要断了这祸根!你赶紧!再晚就全完了!”
“赵二虎!!!”李小武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伦理举报的阴招还在发酵,这边直接动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暴力摧毁!这绝不是巧合!周明远!肯定又是他!是他煽动了这群愚昧的莽夫!
一股混杂着暴怒、绝望和拼死一搏的疯狂血液猛地冲上头顶!
李小武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冲出农科院大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嘶吼着报出目的地:“大李村!快!用最快的速度!加钱!”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大李村上空。没有星光,没有月亮,只有远处天际线翻滚着令人心悸的、不祥的暗红色。
闷热潮湿的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窒息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雨将至的土腥气。
出租车在村口歪脖子老槐树旁停下。李小武甩下几张钞票,甚至没等司机找零,就一头扎进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他朝着村西头老河滩的方向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
越来越近了!风中开始夹杂着刺耳的狂笑、粗野的咒骂、还有……辣椒苗被连根拔起、被利刃砍断时发出的、令人心碎的“咔嚓”声!
“哈哈哈!断子绝孙!给老子断干净喽!”
“晦气玩意儿!滚出大李村!”
“虎哥说了!毁了这邪地!一人一百块!再加一顿好酒!”
……
借着远处几道惨白的手电光柱晃动,李小武看到了让他血液瞬间冻结的一幕!
他那片寄托了全部希望的辣椒田里,此刻如同遭遇了蝗虫过境!十几个黑影在稀疏的辣椒苗间疯狂地挥舞着锄头、镰刀!
手电光扫过,映出一张张被酒精和暴戾扭曲的脸——正是赵二虎和他那帮混混!
他们像一群肆虐的恶魔,所过之处,刚刚抽出嫩叶、不过半尺高的辣椒苗被成片成片地拦腰斩断!被连根掘起!被肆意践踏!嫩绿的汁液混合着泥土,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绝望的暗色。
“住手——!!!”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猛地撕裂了沉闷的夜空!
李小武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滔天的怒火,狠狠撞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正在挥锄的混混!
那混混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锄头脱手飞出。李小武看也没看,脚步丝毫不停,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人群中央那个最为嚣张的身影——赵二虎!
赵二虎正挥舞着一把锋利的镰刀,狞笑着砍向一株长势最好的辣椒苗。听到吼声,他猛地回头,脸上还带着残忍的快意。
当他看清如同煞神般冲来的李小武时,嘴角的狞笑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加凶狠的戾气取代!
“妈的!姓李的!你还敢回来?!”赵二虎丢开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