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父亲沉重而疲惫的鼾声。
机会!
他屏住呼吸,像幽灵一样,极其缓慢、悄无声息地拉开矮柜最底层的抽屉。抽屉发出轻微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猛地停下动作,侧耳倾听里屋的动静。
鼾声依旧。
他颤抖着手,在抽屉里一堆杂物(针线、旧纽扣、褪色的红头绳)中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油纸包裹的小方块!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油纸包抽了出来,入手沉甸甸的,带着纸张特有的、陈旧而脆弱的感觉。
他迅速将油纸包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那硬硬的棱角硌着他的肋骨,像一块滚烫的烙铁。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母亲惊疑不定的眼神,逃也似的冲出了家门!
正午时分,李小武的身影出现在县农村信用合作社略显陈旧的营业大厅里。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与周围光洁的地砖、锃亮的叫号机和穿着体面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攥着怀里那个滚烫的油纸包,手心全是汗,排在一个长长的队伍后面,每一步挪动都异常艰难。
“下一位!请到三号窗口!”
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响起。李小武深吸一口气,走到三号柜台前。玻璃窗后面,是一个妆容精致、神情淡漠的年轻女柜员。
“办什么业务?”女柜员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
“我……我想办理房屋抵押贷款。”李小武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女柜员这才抬眼瞥了他一下,目光扫过他朴素的衣着和紧张的神色,公式化地问:“抵押物房产证带了吗?土地证?产权人身份证?”
李小武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一层层剥开已经有些磨损的油纸,露出里面那张泛黄、边缘已经有些卷曲发脆的房契。
他将房契、父亲李大山的身份证(他趁父亲睡着时偷拿的)、还有自己的身份证,一起从窗口的小凹槽里递了进去。
“抵押人李大山?你是他什么人?”女柜员拿起房契和身份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对证件的陈旧程度有些不满。
“我是他儿子!李小武!”李小武连忙解释,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有急用!想贷款……贷五万!用这老宅抵押!”
“儿子?”女柜员拿起李大山的身份证,又看看李小武的身份证,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怀疑,“产权人本人为什么不来?抵押贷款需要产权人亲自签字确认,并办理抵押登记手续。你无权代理。”
“我爸……我爸他病了!病得很重!下不了床!”李小武急中生智,编造着谎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有授权!我……我可以签担保!这房子是我们家唯一的财产!我一定能还上!”他语无伦次,试图用急切和恳求打动对方。
女柜员不为所动,公事公办地摇摇头:“抱歉,规定就是规定。没有产权人亲自到场签字和按手印,我们无法受理抵押贷款业务。或者……”
她顿了顿,看着李小武瞬间煞白的脸,“你可以让你父亲签一份授权委托书,公证处公证后,你作为代理人才能办理。否则,请回吧。”
冰冷的拒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最后一丝希望,被无情的规则碾得粉碎!
李小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他失魂落魄地收回那几张承载着沉重希望又瞬间变得无比沉重的纸片,脚步踉跄地退出了队伍。
怎么办?授权委托书?公证?这根本不可能!父亲要是知道了,非把他腿打断不可!难道……真的没有活路了?
就在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出信用社大门,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被巨大的绝望淹没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哟?这不是李同学吗?怎么?在信用社遇到麻烦了?”
李小武猛地转头!
只见周明远正从那辆锃亮的黑色SUV里下来,金丝眼镜后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仿佛偶遇般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袖口,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目光精准地落在李小武手里紧紧攥着的、还没来得及收好的油纸包和那张刺眼的房契上
“啧啧啧,”周明远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一种掌控全局的优越感,“连祖传的老宅子都打算押上了?看来……武哥你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啊?”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蛊惑和施舍:“何必呢?守着个死人骨头和几颗破种子,把自己逼到卖祖屋的地步?多不值当啊!听兄弟一句劝,把那种子和地交给我,我出钱!不光帮你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还给你一笔足够在城里安家立业的钱!怎么样?够意思吧?总比你抱着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后落得个房田两空,连祖宗基业都保不住强吧?”
**裸的趁火打劫!字字句句如同毒针,狠狠扎在李小武最痛的神经上!
看着周明远那张虚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