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区,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厚重的隔离门外,小武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每一次脚步落下,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门内,是正与死神进行着最惨烈搏斗的张建国。
“蓖麻毒素导致多器官衰竭,组织坏死…河豚毒素深度抑制呼吸和循环中枢…两种毒素形成恶性协同,加速毒性发作…病人深度昏迷,自主呼吸消失,完全依赖ECMO(体外膜肺氧合)和呼吸机维持…心脏多次骤停,复苏后心功能极不稳定…血压靠超大剂量升压药勉强维持…情况…极其危重,随时可能…”&bp;主治医生沉重而专业的术语,像一把把冰锥,反复刺穿着小武的神经。每一句话,都预示着张叔生机的渺茫。
隔着厚厚的观察窗,小武能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张建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连接着冰冷的机器。
ECMO的管道里,暗红色的血液在透明管道中循环,代替着他衰竭的肺进行气体交换。
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危险。那张曾经坚毅如花岗岩的脸庞,此刻灰败浮肿,没有一丝生气。
“张叔…您一定要撑住…”小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无力感和滔天的愤怒在他胸腔里激烈碰撞,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恨自己的无能,恨凶手的残忍,更恨那隐藏在黑暗深处、操控着一切的恶魔!
“小武!”陈雨桐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强压的焦虑,将一份密封的文件袋递给小武,“郑主任那边加急送来的!初步毒物溯源分析报告!还有…对李德福侄女李翠花的第一次审讯摘要!”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小武猛地接过文件袋,手指因为急切而有些颤抖。他撕开封条,抽出里面的报告。
报告首页,省厅毒物分析中心的结论触目惊心:
“经质谱联用色谱及同位素特征分析,确认患者体内蓖麻毒素与河豚毒素来源特征高度一致!其分子结构、杂质谱及稳定同位素比值,与存档样本库中…五年前邻省‘金源矿业特大透水事故’现场提取的、用于非法清矿的‘毒鼠药剂’残留物样本,吻合度超过99.8%!”
“金源矿业?!毒鼠药剂?!”小武瞳孔骤缩!一个尘封多年、充满血腥和罪恶的名字,如同锈迹斑斑的铁锚,猛地从记忆深处被拖拽出来!
“金源矿业…”陈雨桐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就是那个…死了几十个矿工,老板卷款跑路,最后不了了之的黑矿?!那种…那种混合了蓖麻籽提取物和河豚内脏的…土制毒鼠药?!”
小武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想起来了!五年前,邻省那个震惊全国的黑矿透水事故!
事故调查中,骇人听闻地发现矿主为了驱赶矿道深处啃咬电缆和通风管的老鼠,竟然丧心病狂地使用了自制的、混合了剧毒蓖麻籽和河豚内脏的“毒鼠药”!
事故发生后,矿井深处不仅发现了遇难矿工的遗体,还发现了大量被毒死的老鼠尸体,其携带的毒素污染了地下水,甚至造成了周边村民中毒!
这种土制毒药的配方极其简陋却致命,特征明显!后来被国家严令禁止和销毁!
凶手使用的毒素,竟然来自那里!来自那个充满矿工冤魂的罪恶之地!
“李翠花的审讯呢?”小武的声音如同寒冰。
陈雨桐快速翻到报告后面:“李翠花一开始嘴很硬,只承认是受王海(设备组内鬼)胁迫和金钱诱惑,帮忙传递过几次东西给李德福,但对具体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一概不知。
直到我们拿出李德福装瘫的证据和在碾房找到笔记本、钥匙的事实,并告诉她李德福已经死了,她才彻底崩溃!”
“她交代,大概一个多月前,王海确实给了她一个用蜡封好的小玻璃瓶,让她悄悄塞进李德福院墙的狗洞里。瓶子里…是些褐色的粉末!她当时闻了一下,有点怪味,像…像发霉的花生!王海警告她别多问,照做就给钱。她害怕,就照做了。后来…后来李德福好像就‘病’得更重了,很少让她进屋…”
发霉花生味的褐色粉末?小武瞬间联想到了黄曲霉毒素!王海给李德福的,很可能是用来污染“明武”展示样品的黄曲霉毒素原料!而蓖麻毒素和河豚毒素…来源指向金源矿业!
两条线!两条看似独立、却又在某个黑暗节点交汇的毒源线!
“金源矿业…毒鼠药…金老七(老金)…”小武喃喃自语,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邻村那个跑运输、懂爆破、坐过牢的金老七…他姓金!他和金源矿业…是什么关系?!”
郑卫国的行动,如同被注入强心剂般骤然提速!省厅专案组兵分两路:
一路直扑邻省,在当年处理金源矿业事故的封存档案库中,掘地三尺!目标:所有涉及“毒鼠药”配方的来源、制造者、使用者名单!以及事故后可能的毒物流失记录!
另一路则集中力量,深挖金老七(金广源)的所有社会关系、人生轨迹!重点:他与金源矿业的关联!尤其是五年前事故前后的行踪!
信息如同雪片般汇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