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见了官差,气焰矮了半截,却还是梗着脖子喊:“都头您来评评理,这小蹄……女子是我们养大的,如今及笄了,竟想卷着我家的钱跑,还敢动手砸东西!”
田弥皱着眉转向沈微婉,语气不耐:“她这话当真?”
戚萝听出他话里的火气,不由生了丝忐忑。
但身正不怕影子斜,很快镇静下来:“回都头,我并非张家养女,是戚家父母托孤在此。当年两家立有文契,写明我及笄后可取回剩余银钱,自决去留。昨夜张大郎酒后闯我卧房,我反抗时打伤了头,并非有意砸东西。”
“文契?”
田弥眉峰更紧,“既有文契,取来看看便是,何必闹成这样?”
张氏眼神躲闪:“哪……哪有什么文契,是她胡编的。”
“少废话!有没有文契,搜一搜便知。真没有,我便治她个诬告之罪。”
田弥看她神色,心里已有数,不耐烦摆摆手。
“若有,你们私扣文书,侵吞财物,也别想好过!”
他本想先调解着,见张老妇这模样,倒来了几分较真的心思。
此时张大郎正缩在街角,怀里揣着空荡荡的钱袋。
他昨晚在赌场输了个精光,被债主追打了半条街,此刻正瑟缩着喘气。
听见街上吵嚷,他探头一看,见田都头带着兵丁站在那里,心猛地一沉。
莫不是昨夜赌钱的事闹到官差那里了?
他猫着腰往前凑了两步。
正听见田都头说“取文契来看”,张老妇在一旁撒泼否认。
这才松口气,却又瞬间提紧了心。
文契?
那笔钱?
戚萝扭头时正巧见着他猥琐的身形,不由冷笑。
张大郎这下啥都顾不得了,慌张冲进去,一把拽住他娘的胳膊。
凑到她耳边急道:“娘,不能拿,万万不能拿出来,那钱……我有用!”
张氏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回头见心头肉衣衫撕破、脸上带伤。
再看他这慌神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压低声音咬牙问:“你又去赌了?输了多少?”
张大郎嘴皮哆嗦着,不敢应声,只死死攥着她的胳膊摇头。
戚萝适时喊了声:“大人。”
“搜!”田弥一声令下。
张大郎眼看兵丁要往里家闯,脸霎时惨白如纸。
他猛地挣开张氏,疯了似的冲进卧房。
一眼瞥见藏契书的床板,掀开来,手忙脚乱抓起就往嘴里塞,使劲往下咽。
粗糙的纸页刮得喉咙生疼,他却不敢停。
直到咽干净,才捂着胸口直打嗝,眼里满是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