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天大雪。
“长命……长命……”
是谁在叫我?
“玉京的梅花开了。”
玉京的梅花?
“长命。”
心口好疼,疼得喘不过气。
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将她抱得这样紧。
有一滴泪滴落在脸上。
小羊县,高府庭院。
“怎么还不醒啊?燕世子不是说服下回心丹后片刻便会苏醒么?怎么还不醒?”
“再等等吧,已经命人去请了张大夫,不多时便到了。别担心!”
“可是……”
“别吵了,吵得我头疼。我来看看!”
她们一直窃窃私语不停,吵得人心烦意乱。
燕珩从树上跃下来凑近一看,不像是在装昏迷,不应该呀。
“我来了我来了!”张大夫背着药箱急冲冲地赶来,肩上还落着未化完的雪。
又是一滴泪。
高玉簪缓缓睁开眼,看见了一双清冷的眸子,可谓丹凤朝阳,眼尾藏锋。
“这不是醒了么?”燕珩把玩着手里的翡翠短玉剑,语气里尽是得意。
“长命!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谁知道你突然就晕倒了,之前一起抓麻雀的时候也不这样啊!”周佳音十分气愤,语气里又尽是担心。
徐子衿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卧兔儿,她扶起高玉簪,拍了拍她身上的雪,将卧兔儿重新给她带好:“好了好了,长命体弱,别一直坐在雪地里,赶紧让张大夫把把脉。”
高玉簪还在愣神,她伸手摸了摸脸,又仰头看了看天:“不是泪,是雪?”
“什么泪啊雪啊的?赶紧起来!”周佳音将她拽起,“走了,再不走高阿伯就要着急了!”
“方才多谢燕世子。”
高玉簪回头,不明白徐子衿为何要谢他,他又是谁?
时值深冬,燕珩外面罩着一件红色缠枝纹暗花缎披风,领口和袖口滚着一圈雪白的狐裘毛边,风过时披风下摆轻轻扬起,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直身圆领袍,袍角绣着细密的云纹暗花,在廊下微光中若隐若现。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师父,走了!”他说完就径直离开,路过高玉簪时眼里都是探究的意味。
高玉簪闻到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但不知是什么香,仿佛在哪儿闻到过一般,还挺好闻。
“你怎么了?傻了?”周佳音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他是谁?子衿为何要谢他?没在小羊县见过他啊?”
“他是燕珩啊!你忘了?前些日子就到了小羊县,还有太子燕璟珏,你们还见过呢!不会真傻了吧?”
高玉簪盯着周佳音的脸,不禁有些想哭,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
“走吧,这可是你们在小羊县的最后一顿饭。”徐子衿挽着她们的手,无奈道:“明日你们启程去了玉京以后就很难见到了。”
“玉京?明日?”
“不会吧,你连这也忘了?你好奇怪啊!”
“什么呀!快给我说说。”
“就是燕世子和太子不远万里来到小羊县请你们回玉京,今晚小羊县的所有人为你们……”
“阿姐,我们真的要去玉京么?”高玉簪坐在铜镜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总觉得很不真实。
“阿爹和阿娘都同意了,你不想去?”高静姝为妹妹梳着头,心里不禁开始担心,“你身子骨弱,也不知道这一路上受不受得了。”
“阿姐不要为我担心。”高玉簪转身抱住了阿姐,“阿姐,我现在总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们……我们好像不能去玉京。”
高静姝依旧笑着,她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眉眼间尽是温柔:“你怎么了?一晚上就看你心不在焉的。是出了什么事么?”
“没有”高玉簪抬头,“就是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看着你们,还有子衿他们,总觉得很不真实似的。”
“哪里不真实了?”高静姝点了点妹妹的头,心里发笑:“今天晚上周于北跟你说什么啦?你跑得那样快!”
高玉簪起身往床边走去,她坐在床上,晃荡着双腿,“他呀,也没说什么,他说他舍不得我。然后被佳音追着打。”
“长命,你已经及笈了。于北虽小你一岁,但他的心思……”
“阿姐,我就是把他当弟弟,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高静姝见妹妹气鼓鼓的,笑得更欢了:“好好好!早点睡,明儿还赶早呢!”她放下檀木梳,出门前还顺手把门关了。
高玉簪见阿姐走了,又不放心地凑到门口往外瞧了瞧,这才跑去把窗打开:“再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
她一边穿好外衣一边随手将头发用跟发带捆了起来,“碧春,帮我拿一下鹤氅。”
“小姐,真要去?”碧春抱着暖炉站在旁边,眉头拧成个结,“外面还下着雪,夜里河边风又硬,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好?再说……万一被老爷发现了……”
“阿爹明日一早就带我们去玉京,下次回小羊县还不知是何时。子衿和佳音都约好了,就去河边待一会儿,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