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队缓缓驶出小羊县,车轮碾过积雪的街道,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高玉簪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一角,望着熟悉的青石板路一点点后退,心里泛起淡淡的离愁。
“玉簪姐姐!我一定会去玉京找你的!”
周于北一路跑着来,气喘吁吁的,他朝着车马队大喊,眼里泛起泪花。
“这小羊县的人倒是真性情。”燕珩捏着枚白子转了转,淡粉色袖口扫过棋盘边缘,银线绣的流云纹在暖光里流转。
“高将军这一去小羊县,倒把民心都系在了那儿。”太子指尖叩了叩棋盘,目光落在“天元”位的黑子上,“前几日收到密报,说陛下在查虎啸。”
燕珩将白子稳稳落在黑子旁,轻笑一声:“可不是么?全县的人一起践行。陛下怎么又开始查虎啸了?”
他抬眼看向太子,凤眼里带了点促狭,“这么多年了,还不放心?”
太子落子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深意:“自古就有‘曹操疑心杀华佗’。”
燕珩拈起茶盏抿了口,水汽沾湿他唇角,“自当年北境一战后都已经十七年了,虎啸也解散了十七年。陛下此次召高将军入京,说是北境匈奴一事,但我不信定北侯的定北军做不到。所以陛下此次召高将军入京,怕是……”
话未说完,太子已落下一子截断他的思路:“皇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度的?”他抬眼看向燕珩,“你在小羊县盘桓这么些天,就没看出些什么?”
燕珩忽然笑起来,将最后一枚白子落下,棋局瞬间定局:“能看出什么?不过看出了高将军的宝贝幺女拒人于千里之外罢了。”他推了推棋盘,“太子殿下,承让了。这局赢了,回了玉京可要把那匹从大楚进贡的汗血宝马给我。”
太子看着棋盘上的败局,无奈摇头:“你呀,心思没在棋上,倒全在这些琐事上了。”他端起茶杯,目光透过车帘缝隙望向窗外,“高将军此番入京,倒是打破了玉京的宁静。”
“不过是表面平静罢了。”
车马碾过最后一段结冰的路面,终于在傍晚时抵达了临河驿。
驿站的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晃,伙计们裹着厚棉袄出来牵马卸行李,大伙儿都搓搓手,嘴里呵着白气。
高玉簪扶着母亲下马车,脚刚落地就打了个寒颤。
北方的冬夜比小羊县冷得多,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她下意识地往阿姐高玉容身边靠了靠。
阿姐今日穿了件绛红色斗篷,眉眼温柔,笑着替她拢了拢围巾:“冻坏了吧?进屋里就暖和了。”
高致远正和驿站掌柜交代房间,见妻女站在风雪里,连忙招手:“快进来,二楼的上房都备好了,暖炉早就点上了。”
高兄高鹭已经提着最重的箱子往楼梯走,脚步沉稳,回头对阿姐和妹妹笑道:“放心,我先去探探路,保证屋里暖和得很。”
一家人鱼贯走进驿站大堂,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堂里零散坐着几桌旅客,大多是行商打扮,正围着炭火盆喝热茶。
掌柜引着他们上二楼,边走边说:“今儿天不好,路上耽搁的客人多,幸好高大人提前让人打过招呼,不然上好的房间可就没了。”
高玉簪的房间挨着阿姐,推开窗能看到后院的马厩。
碧春手脚麻利地收拾行李,将带来的被褥铺在床上,又把暖炉往床脚推了推:“小姐先歇会儿,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讨点热水,泡个脚解解乏。”
高玉簪点点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雪从外面飘进来,她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
雪花在她的掌心里融化,风逗弄着青丝,她感受到寒冷。
阿娘端着碗姜汤走进来,放在她手边:“刚让厨房煮的,趁热喝了暖身子。你阿兄去买了些点心,待会儿送来。”
“阿娘,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玉京?”她捧着温热的姜汤,指尖终于有了暖意。
“过了明日的渡口,再走两天天陆路就到了。”阿娘坐在她身边,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到了玉京阿娘就给你做你爱吃的桂花糕,让你阿爹在府里也种几棵桂花树,跟小羊县的一样香。”
正说着,楼下忽然传来碧春带着哭腔的声音。
高玉簪心里一紧,连忙和阿娘下楼查看,只见碧春正揪着个伙计的胳膊,急得满脸通红:“我的包袱呢?我就放在大堂的桌子上,转个身就没了!里面有小姐的玉簪和路上用的银角子!”
高父皱着眉走过来:“怎么回事?慢慢说。”
碧春哽咽着解释,原来她去厨房打水时,把装着贵重物品的小包袱落在了大堂,回来时早已不见踪影。
驿站掌柜在一旁连连作揖:“实在对不住高大人,今日客人多手杂,我这就让人帮着找!”
高鹭已经撸起袖子要去搜查,被高父拦住:“不必兴师动众,许是哪个客人误拿了。”
高玉簪心里也急,那支玉簪是阿娘给她的及笄礼,虽说不贵重,却是她最珍视的物件。
就在这时,驿站门口走进来一道粉色身影,正是燕珩。
他身后的随从知竹手里拿着个眼熟的蓝布包袱,径直走到高父面前:“高大人,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