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雪停了。
高玉簪坐在窗边看书,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目光却有些涣散。
“小姐!周小姐和徐小姐来了!”碧春掀帘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她们之前听说您出事了,立马就从小羊县赶过来了!”
高玉簪猛地回神,眼里瞬间漾起一丝暖意,是这几日来少有的鲜活。
她放下书卷起身,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周佳音穿着一身火红的斗篷,像团小火焰似的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身素雅衣裙的徐子衿。
“长命!你可算醒了!”周佳音一把抓住她的手,眼圈红红的,“听说你昏睡了一个月,我和子衿急得天天求菩萨求佛祖,就怕你醒不过来!”
徐子衿也走上前,仔细打量着她,眉头微蹙:“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是不是还不舒服?”
高玉簪反手握住周佳音的手,声音虽依旧清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周佳音拉着她往屋里走,叽叽喳喳地说起来,“你不知道,你昏睡的这些日子,我阿弟这几日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徐子衿则细心地帮她拢了拢衣襟:“大夫怎么说?是不是还要继续吃药?”
三人坐在暖炉边,只是看着对方傻笑着。
“对了长命,”周佳音咬着蜜饯说,“我今早在街上看到燕世子了,他居然是成王的儿子!你说巧不巧?听说他师父医术可厉害了,是不是就是他师父把你治好的?”
“成王”两个字像冷水浇头,瞬间浇灭了高玉簪眼底的暖意。
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泛白,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高玉簪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乱成一团。
燕珩是成王的儿子,而她在梦里亲眼看到成王带兵灭了高家满门。
那个梦太真实,真实到她现在一听到“成王”两个字,心脏就会抽痛。
燕珩似乎总接近高家,真的只是因为谢先生治病这么简单吗?
他会不会像梦里的成王一样,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长命?你在想什么?”徐子衿担忧地看着她,“脸色怎么又不好了?”
“没什么。”高玉簪摇摇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觉得有些累。能再见到你们,我很开心。”
周佳音立刻道:“那你好好休息!下午咱们去逛玉京的庙会,听说可热闹了!”
“好!我让碧春把房间收拾出来!”
高玉簪裹着银灰色兔毛披风,正在街上和她们挑灯笼。
她今日穿了件水粉色绣缠枝桃花的棉裙,裙摆扫过积雪时带起细碎的雪沫,鬓边插着支珍珠小钗,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长命你看这个,”周佳音指着盏六角宫灯,灯面上画着“年年有余”的图案,“我阿爹说除夕要挂新灯笼,这个正好。”
碧春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婴儿肥,笑着点头:“周小姐眼光真好,这灯笼比我家小姐看的那盏亮堂多了!”
几人正和摊主讨价还价,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张扬。
高玉簪回头时,莫名有些紧张。
街角的茶棚下站着三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穿着正红色暗纹锦袍,领口和袖口滚着圈雪白的狐毛,腰间系着块羊脂白玉佩,在阳光下闪得晃眼。
他身姿挺拔地倚着廊柱,指尖把玩着把折扇,明明是寒冬腊月,却依旧保持着衣襟半敞的潇洒姿态,丹凤眼在人群中扫视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贵气。
“燕珩。”高玉簪在心里惊讶了一下,“这么巧。
不过,燕珩这一身红袍穿在别人身上或许俗气,穿在他身上却偏偏显出几分精致,连发间的玉簪都雕着繁复的祥云纹,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活像画里走出来的富贵公子。
还真是一只花孔雀。
燕珩身边站着两人,左边那位穿着月白色长衫,腰间束着根碧玉带,手里捧着卷书,眉眼温润如玉,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一看便知是饱读诗书的文雅之士。
右边那位则穿着宝蓝色劲装,腰佩弯刀,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正对着燕珩挤眉弄眼,浑身透着将门子弟的爽朗。
“燕珩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年关的街市就是热闹!”宝蓝色劲装的少年拍着燕珩的肩膀,声音洪亮得能穿透人群,“比我们江府门口那几条街有趣多了——哎,那不是……”他忽然眼睛一亮,目光直直落在高玉簪身上,撞了撞燕珩的胳膊,“这不是你救的那个妹妹么?”
燕珩顺着他的目光看来,丹凤眼在触及高玉簪的水粉色裙摆时亮了亮,随即站直身子,脸上露出惯常的笑意:“是,高将军家的宝贝二小姐,高玉簪。”
他说着朝她颔首示意,红色锦袍在寒风中轻轻晃动,像团跳跃的火焰。
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也跟着看来,温文尔雅地拱手行礼:“在下文不语,昨日刚到京城,忝为今年的探花。”
他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目光落在高玉簪身上时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礼貌。
宝蓝色劲装的少年立刻抢着道:“我叫江逾白,江小侯爷!文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