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如同静默省反贪局大楼前,肃杀之气笼罩。
沙瑞金、高育良、季昌明和何黎明四人,面色凝重如铁,迈着沉重的步子,从楼内走出。
周守京和几名军官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压迫感十足。
何黎明更是两腿一软,要不是身后的两个士兵架住了他的两条胳膊,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抢救,意味着赵将军性命垂危。
完了。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都感觉天塌了。
周守京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四个人,跟在周守京身后,走出了反贪局。
冰冷的风吹在脸上,让他们的大脑有了清明。
也正是这清明,让他们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20军士兵的愤怒。
几辆军用牌照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楼下,车灯熄灭。
“这个侯亮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沙瑞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怒,他对着空旷的院子低声咆哮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他那张平日里儒雅温和的脸,此刻狰狞。
“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东西!目无组织!目无纪律!他眼里还有谁?!”
他一边骂,一边快步走向轿车,多待一秒都会被侯亮平的愚蠢所沾染。
“沙书记说得对!侯亮平简直是无法无天!”
季昌明也跟着附和,他脸色铁青,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我早就跟他说过,办案要讲程序,要谨慎!他就是不听!一意孤行!现在好了,天给捅破了!”
他这话,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急于撇清责任的自辩。
高育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钻进车里。
沙瑞金到了现在,还在阴阳他……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必须和侯亮平这个灾星彻底切割。
别说是学生,就算是亲儿子,到了这个地步,也得一脚踹开!
钟家?
哼,就算钟家能量再大,能大得过手握兵权的军方?
能大得过一个正在抢救的现役将军的分量?
侯亮平,你完了。
他现在没办法辩解。
他的愤怒比任何人都深沉。
侯亮平捅破的,何止是天?
他动摇的是整个汉东的政治根基!
他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让这么一个愣头青来汉东搅局!
何黎明最后一个上车,他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这下全完了……捅了天大的篓子……”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空气,却隔绝不了恐慌。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闯了这么大的祸,我倒要看看,他钟家这次还怎么保他!”
就在这片几乎凝固的死寂中,一个清脆而急切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空气。
“沙叔叔!”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沙瑞金看到了警戒线外的钟小爱,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高老师!”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目标是高育良。
高育良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怒火,被这个熟悉的声音瞬间重新点燃。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扫向声音的来源。
十几米外,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后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钟小艾。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满是焦急。
她正用力地朝他们挥着手,试图让他们看到自己。
“我!钟小艾!”
她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她以为,只要他们看到自己,只要沙瑞金这位父亲的老部下、高育良这位丈夫的恩师能说一句话,她就能越过这道黄色的带子,进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她想错了。
高育良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触即收,那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没有一毫的温度。
他甚至没有减慢脚步,径直走向离他最近的一辆轿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那一眼,像一盆冰水,从钟小艾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沙瑞金自始至终都没有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他的视线始终平视着前方,警戒线外的那个女人根本不存在。
他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周守京亲自为他关上车门。
季昌明和何黎明看到了钟小艾,也听到了她的呼喊。
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惶和躲闪。
季昌明低下头,快步跟上,钻进了高育良那辆车。
何黎明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几乎是小跑着上了最后一辆车,生怕和钟小艾的目光有任何接触。
视若无物。
这四个字,是对眼前情景最精准的描述。
钟小艾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挥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几扇黑色的车门砰砰地关上,将她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