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审阅拖拉机传动系统的图纸,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下意识抓住桌沿,却把墨水瓶碰翻了,蓝色的墨水在图纸上洇开,正好覆盖了变速箱的关键部位。
"陈工!"值班的小张惊呼着冲进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陈樾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话没说完,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额头重重磕在桌角上。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厂医院的病床上。额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右臂上插着输液管。小张正红着眼睛和主治医生争论什么。
"必须卧床休息一周!"医生斩钉截铁地说,手里的病历本拍得啪啪响,"他的血糖低得都快测不出来了!血红蛋白只有8克,胃溃疡又犯了,还有轻微脑震荡!"
小张转头看见陈樾醒了,立刻扑到床边:"陈工您吓死我了!突然就..."她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一个个小圆点。
陈樾虚弱地笑了笑:"图纸...拖拉机变速箱的图纸..."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图纸!"小张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您看看您自己,眼窝都凹进去了!知道您这三个月瘦了多少吗?十五斤!"
陈樾试着坐起来,却被闻声赶来的医生按了回去:"躺着!从现在开始,你被强制休假了!"医生转头对小张说,"去告诉厂领导,陈总工需要绝对静养,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打扰!"
说是休假,陈樾的病房很快变成了临时办公室。每天都有技术人员来"探病",实际上却是汇报进度。病床上的小桌板堆满了图纸,护士来打针时,常常要先把图纸挪开才能找到下针的地方。小张不得不站在门口当"门神",严格控制每个人的探视时间。
五月底,第一台手扶式拖拉机样机下线。陈樾不顾医生阻拦,拄着拐杖亲自到试验场观看测试。当那台红白相间的小机器"突突突"地开进田间,黑烟从排气管喷出,轻松完成耕地、播种等一系列动作时,围观的技术人员和农民都欢呼起来。老农们粗糙的手掌抚摸着锃亮的金属外壳,眼中闪着惊奇的光。
"神了!比牛快多了!"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农摸着拖拉机的轮胎,爱不释手,"这一上午干的活,顶我三头牛干一天!"
陈樾蹲下身,这个动作让他额头的伤口一阵抽痛。他强忍着检查发动机的温度:"油温怎么样?"
"比预计的低20%。"负责测试的小伙子兴奋地说,手里的记录本写满了数据,"一箱油能耕三十亩地!而且操作特别简单,老王头学了一小时就能自己开了。"
七月,陈樾带着全套设计方案进京汇报。外交部的会议室里,长条桌上摆满了各种农机和抗旱设备的模型。领导们传阅着设计图,不时发出惊叹。陈樾站在投影仪旁,用教鞭指着墙上的图表,声音因为连日的疲惫而有些嘶哑。
"这个人工降雨高射炮很有创意!"一位军方代表拿起炮弹模型仔细端详,"用的是37毫米高炮改造?"
"是的,射高能达到5000米。"陈樾点点头,"一发炮弹含50克碘化银,可以影响方圆十公里的云层。"
"塑料管?这东西能代替铁管?"管工业的副部长怀疑地弯折着一截黑色管材。
"重量只有铁管的十分之一,耐腐蚀,寿命长。"陈樾接过管子,轻松地把它打了个结,"看,柔韧性也好,适合山区使用。"
"钻井机一天能打多深?"农业部来的专家翻着技术参数。
"在平原地区,一天三口井,每口深150米。"陈樾擦了擦额头的汗,"全套设备可以用卡车运输,适合流动使用。"
会议从上午一直开到深夜。当陈樾终于拿着批准文件走出会议室时,已是满天星斗。他靠在走廊的柱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廊尽头,小张正抱着他的公文包打瞌睡,听到脚步声立刻惊醒了。
"批了?"她小声问。
陈樾点点头,突然觉得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墙才能站稳。小张赶紧撑住他,发现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
八月,第一批农机厂在华北平原破土动工。陈樾坐着他的"猫猫车"奔波于各个工地之间。这辆经过改装的全地形车成了他的移动办公室,后座上堆满了图纸和样品,副驾驶位置固定着一台军用电台,随时与各地保持联系。
在河北的一个工地,陈樾指着图纸对负责人老周说:"这个车间的布局要调整。装配线应该呈U型,而不是直线型。"
老周挠着头:"可是毛熊专家说应该..."
"相信我,"陈樾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图纸上的流程图,"这样能节省30%的工时。物料从这边进,成品从那边出,工人不用来回跑。"
十月的华北平原,金黄的麦浪翻滚。崭新的手扶拖拉机在田间穿梭,引来无数农民围观。在河南的一个村庄,陈樾亲自示范操作。当他轻松地驾驶拖拉机完成一亩地的收割时,老支书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可比我们全村劳力干一天还快啊!"老支书的声音有些哽咽,"往年这时候,小伙子们都要累脱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