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年冬,与竹同守。”&bp;他爷爷总说,那年的雪没到膝盖,界碑旁的竹子全被冻裂了,裂纹里渗着的血冻成了红冰。
巡逻队刚转过山坳,李响就听见界碑后面有响动。他举着枪绕过去,看见个穿中山装的老头正用放大镜看碑上的弹痕,老头的手抖得厉害,放大镜在弹痕上画出细碎的光轨。
“老同志,这里不让靠近。”&bp;李响的枪托在冻土上磕出闷响。老头转过身,他的眼镜片上沾着霜,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兔子。
“我找赵山河。”&bp;老头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打开的瞬间,李响闻到一股陈腐的樟木味。盒里装着半块蓝布,边角绣着的兰草已经发黑,布片中央缝着枚铜戒指,内侧的&bp;“河”&bp;字被摩挲得发亮。
“1953&bp;年春,我爹从河里捞上来的。”&bp;老头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说当时布包里还有半截人指骨,埋在界碑东边的竹林里。”
李响突然想起爷爷的话,说当年清理战场时,在三号高地的战壕里找到过本日记,最后一页画着河湾村的地图,红薯地的位置标着个红叉。
“上个月铁路通到了河湾村。”&bp;他蹲下来帮老头擦眼镜,镜片后的霜花里,他看见无数细小的人影在竹林里走动,都穿着褪色的军装,“村里建了纪念馆,玻璃柜里摆着好多这样的蓝布包。”
老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把铁皮盒贴在胸口,蓝布片从盒缝里露出来,被风卷着飘向河对岸。李响看见布片在水面上打了个旋,突然化作无数白蝴蝶,顺着河风往竹林深处飞。
界碑后的泥土突然松动,冒出嫩黄的笋尖。李响想起昨天接到的通知,考古队在探方里发现了集体墓葬,遗骸的指骨上都缠着蓝布条,布条里的草籽在恒温箱里发了芽。
“他们要回家了。”&bp;老头望着竹林喃喃自语,铁皮盒上的锁扣突然崩开,滚出枚锈弹壳,弹壳里盛着的河泥正在长出青苔,“铁路通了,不用再走水路了。”
李响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刺啦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歌声,像是很多人在唱《东方红》,跑调的旋律里混着竹笛声。他抬头看见竹林顶端的新叶间,飘着无数蓝布片,在风里织成巨大的网,网眼里漏下的阳光落在界碑上,把那些弹痕照得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