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相反还闭了闭眼,黎晓鼻头一酸,喃喃道:“天呐,还真是你。”
这白黄花的猫儿是黎晓从前养的,本来也是这村里的小野猫,郑秋芬去世后黎晓没能顾得上它,没想到它居然还在。
咪咪用爪子扒拉了下塑料袋,黎晓看了看,发现里面有鸡蛋,于是小心翼翼提起来,打开屋门时咪咪十分优雅地扭了进去,仰头四处打量着。
叔婆养鸡,这鸡蛋应该是她送来的。
他们借钱给黎晓爸爸治病的时候就知道这钱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如今黎晓还了,他们惊喜,也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老人家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一趟趟给黎晓拿东西来,昨日的菜也是她送来的。
屋里的大电闸是好的,打开冰箱时里面的灯也亮了,但是却没冷气,应该是坏掉了。
黎晓把冰箱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暂且就当个柜子来用。
她将鸡蛋放进空荡荡的冰箱里,又去收拾那些秋葵、芋艿和小葱。
“葱油芋艿、凉拌秋葵。”黎晓喃喃自语着,“那就要买米煮饭。”
咪咪在堂屋逛了一圈,折回厨房来了,尾巴在扬尘里掸来掸去,黎晓才觉得自己应该把这房子打扫一下。
‘真奇怪,这么久没回来,还是要水有水,要电有电的。’
二楼阳台的水龙头里也有水,放了一阵之后就清澈了,家里的木桶和铁皮桶都是老东西了,偏偏就是老东西耐用,那些塑料桶、塑料瓢全都脆裂了。
黎晓站在书桌上拆窗帘,咪咪蹲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她,窗帘全是灰,拿掉的时候就觉得室内一亮。靠外的一层已经坏掉了,里面那层天蓝色的布帘也被晒得泛白。
屋里那些积年的灰垢擦一次可不够,阳台水槽里的水满了又泻,清了又浑,屋里一寸寸干净起来。
那个年代铺木地板的人家还不多,黎家的地砖地板都是黎晓爸爸去给人家做装修时一点点攒下来的余料,一楼铺的是陶土砖,红砖为主,还杂着好些花砖。二楼木板的颜色大概有七八种,他已经尽量把颜色相近的铺在一间房里了。
眼下,地板的颜色一年年的寒来暑往中变得更加深沉了,看起来竟然非常和谐。
黎晓干累了,躺在床上吃酸橘子。
青皮橘的皮很薄,摸起来就软软的,一剥连着白络一起撕下来,很舒爽。
橘瓣很饱满,黎晓塞了半个进嘴,一嚼就是非常自然浓郁的橘子味,酸亮清甜地令她满足地捂了捂眼睛,甚至趴在床上滚了滚。
“真好吃啊。”黎晓想起自己是最喜欢吃橘子的了,但仅限于青皮橘。
超市那些金黄的柑橘她尝试过好几种,不是太没橘子味就是果皮太厚,又或者是瓤肉不够细嫩,偶尔吃到一个不错的,太贵。
咪咪不喜欢橘子味,离她远远的,看她一连吃了五六个,忍不住‘喵喵’叫起来。
黎晓看着它,它也看着黎晓。
她艰难地爬起来,继续打扫屋子。
人长大了之后,屋子就变小了。
黎晓越干身上越热,脱了卫衣只穿件短袖,站在阳台上挽着裤腿擦那两根晾衣竹竿。
洗衣机质量还真好,这都二十几年了,还没坏,窗帘、床单在里边‘哗啦啦’的卷洗着。
她从前讨厌自己的屋子,因为郑秋芬总会在休息日闯进来,在阳台‘咚咚锵锵’搞一通。
地板还有点潮,风一荡一荡就干了,还凉丝丝的,黎晓赤脚蹦了蹦,又盘腿坐在阳台门边,有些惬意地迎着风闭了闭眼,片刻后索性瘫在地上。
她其实是个低精力的人,但这些年身边的人一直都觉得她精力旺盛,上学的时候能一边打工一边拿奖学金,工作后还有精力做私活,他们还都以为她是内向沉默的性格,天晓得,她只是累得不想说话了。
她攒钱得还债,还舅公叔婆的钱,还有还她妈妈陈美淑供她上大学的钱。
存够一笔钱后,黎晓其实想过离职的,但是困窘的日子过了太久,她没那个勇气停止工作,直到整个部门被砍掉。
同事里有负担重的,简直快崩溃了,但黎晓还好,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不用上班的第一天,她就没起床,躺了一个上午,然后忽然听见钥匙丝滑开锁的声音,吓得黎晓直接弹起来。
房东极自在地站在她的客厅里,打量着她身上的短袖和短裤,反问她,“在家啊,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他甩着钥匙巡视了一圈,也没说什么事,摸摸电视,看她一眼,进厨房里转一圈,出来又盯她一眼,在这屋里盘亘了很一会,终于要走的时候还说:“这屋里的东西仔细着点。”
黎晓没有问他来做什么,也没有问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擅自就进来,她害怕在那种情景下跟一个男人起冲突。
钥匙开锁的幻听声困扰了黎晓很久,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她没有接受学姐的工作邀约,而是心血来潮回了老家。
黎晓躺在地板上,能听见叔婆在屋外的说话声。
爷爷和叔公是两兄弟,两家人的宅基地到了黎晓爸爸这一辈才割开,依旧离得很近。
她甚至能听见听清叔婆在跟别人谈论自己,说她回来了,说她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