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散玉兰香,鼻尖却被栀子侵袭。
裴执雪本能地想退开,双脚却像被钉在地面,只能眼睁睁看着柔弱无依的少女重重撞进自己怀里。
前襟被泪水浸湿,渗入他一片荒芜的内心。
冻土消融,草木滋生。
刹那里,曾经的立誓在他脑中崩碎,只想把眼前这个人护在羽翼之下。
裴执雪的手掌虚虚停在怀中少女顶上,却在指尖即将触上少女时听到少女呜咽:“琅哥哥,我就知道你定会回来……我不喜欢莫多斐的,不嫁了。”
利剑贯穿他的胸腔。
悬停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收回。
温柔淡笑湮灭在黑暗中,眼底翻涌的墨色将稀薄的月光吞噬殆尽。
他僵立如一座冰冷的雕塑,直到怀中撕心裂肺的痛哭化为细细的抽噎,才猛地攫住她紧箍着自己的纤细手臂,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蛮力狠狠掰开。
“贾、锦、照。”他的声音低缓得可怕,一字一顿,清晰异常,温柔下却是砭骨的冰寒,甚至有种伤人伤己的报复快感,“睁开眼,看清楚。”
“我、是、谁。”
裴大人?
贾锦照在被拉开时就觉察到不对,下意识后退。
一股强大的、带着侵略与绝对支配意味的愤怒,巨石般压住她。
贾锦照睫羽剧烈颤抖,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只平视着他被泪浸湿的禅衣系带:“锦照方才深陷被恶鬼追逐的梦魇,多谢大人来赶走它们。”
她的谎言太拙劣,裴执雪喉间甚至逸出了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他反而更用力地攥紧她的腕骨,逼迫她不得不仰起头,直直撞进他翻腾着无边黑暗的瞳仁深处。
“我、说、抬、头。”
他齿缝间挤出更清晰的指令,不容任何避。
“看、着、我。”
被迫高扬的雪颈绷紧出脆弱惑人的弧度,哭红的唇瓣和水光潋滟的眸子在夜色下美得惊心动魄。
松垮的寝衣凌乱半敞,一截深沟斜上,锁骨的深窝里还盛着几滴泪,下方的海棠瘢痕灼灼盛放,可怜可恨。
裴执雪对自己生出的这接近心疼的情绪厌弃至极,像沾了最污秽的东西。
他松开钳制,整理凌乱的衣襟:
“莫多斐,”他冷声,“你不能嫁他。”
贾锦抹着脸退开几步:“裴大人,先进来说。”
裴执雪本欲抽身,但余光却瞥到少女寝裤下,十只脚趾如泛着淡粉的山桃花,怯生生抓着冰凉地板。
素白云履鬼使神差地踏入了这方他亲手挑选布置、却从未亲临的闺房。
贾锦照点亮琉璃盏,满室生辉。
裴执雪忽略掉满室馥郁的女儿香,环视一圈,微微颔首,肯定自己的眼光。
贾锦照福身:“还没机会多谢大人救锦照出水火。”
多谢?
数次救她性命,第一反应不还是凌墨琅来救她。
裴执雪眼底的讥诮转瞬而逝。
即便死了,凌墨琅也依旧碍眼。
他撩袍落座,指骨漫不经心地叩着小几:“救你?你偏要再入水火,本官如何救得过来。”
贾锦照问:“大人何意?”
裴执雪被气笑:“本官不信你不知莫多斐心里有人。”
少女僵住住。
总不能说,她有自信日后拿捏莫多斐,且她心里也有亡人,因此暂时不在乎对方吧?
他倾身向前,清冽气息袭面而来,他好看的眉眼深邃阴沉,目光锐利如刀刮过她的脸庞,看着贾锦照的表情推测:“你知道的——”
他略作停顿,声音沉冷地接着分析:“所以你确与翎王确有私情,还骗我你们没关系,还是要为他守着。”
“你又这般急迫,难道……”
裴锦照私相授受的秘密被变本加厉地猜出来,她一瞬羞恼至极,理智全无,屈辱和恐惧化作一股蛮力,她不顾一切地狠狠推了一把眼前这个以最大恶意揣测她,还掌控着她生死的男人:“你胡说!”
裴执雪没料到素来只在他面前讨好的小菟丝竟会如此,猝不及防下身体失衡,他下意识用手臂急撑稳住身躯,另一手却本能地攥住推搡后失去平衡的少女腕骨。
他稳住了身形,少女却踉跄着栽进他怀里。
少女独有的馨香瞬间塞满了鼻腔。
短暂的贴附仅一瞬。
裴执雪还没想到自己该做何反应,贾锦照就已经惊惶弹开:“大人恕罪!”
完了。
她心跳如鼓。
但贾锦照的跳脚反而让向来大权在握的裴执雪疑心顿消,旁人听他揭穿时的反应都是哭着跪下求饶,鲜有人反抗。
他托起赔罪的少女,警告如冰刃擦过耳际:“无碍,你要日后谨言慎行,袭击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贾锦照顺势坐到另一侧,凄婉垂泪:“我与琅哥哥清清白白。莫表哥是锦照能攀的最好归宿,他心有所属又何妨?我安守本分,只做好妻子便是。”
“大人知晓,公侯富贵之家都看不上锦照身份,至多日后纳为妾,锦照不愿。”
“且我们已交换庚贴,再无转圜。”
裴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