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比老夫子好多了。”
“那肯定。”白术道,“公子可是从学走路就开始学琴了,光琴就有七把。咱们娘子年轻时一曲动上京,天资勤奋都在这儿了,凡人哪比得过。”
哪知面前叶莺忽然眼神一闪,接着压根听不进她在说什么了。
一个熟悉又冷淡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桌上摆的什么?”
白术回头,她家公子换了一身白袍站在屏风后头,配上罗屏上头颇有意境的古松,清风明月似的。
半敞的衣襟下是清晰的锁骨沟,夏夜清风里,探花郎的发梢还带着水汽,衣袂飘飖,仿佛画中谪仙。
叶莺眼睛都直了。
崔沅的目光投了过来:“怎不说话?”
白术张了张口,有心叫莺儿在公子面前表现,又闭上了。
叶莺回过神来,大为惭愧。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不过是露些锁骨沟罢了,她可真丢二十一世纪人的脸。
她忙一垂头,将火锅的吃法与他讲了,“……什么菜肉都能涮着来吃,也能只单涮一种肉,便是拨霞供那般了。”
崔沅颔首坐下:“便试试你说这羊肉。”
“……”
叶莺顿了顿,看眼白术,对方对她投以鼓励的眼神。
罢,叶莺依言老实地替他涮起了各种菜肉。
嫩羊肉、薄鱼片、鸡肉丸子、老豆腐……吃得有六分饱,崔沅抬手——
叶莺停了动作,等着听吩咐。
对方轻轻敲桌案,道:“坐。”
白术见他这是有话要说啊,自觉守门去了。
隔着袅袅的白烟,看不太清面容神色,叶莺的视线忍不住落在探花郎膳后红润的唇上。
真好看。
不厚不薄,唇红齿白。
“你应知道,我的寿数,就在这两年间。”
他缓缓地道,语气平静得好似在说旁人。
叫叶莺心里倏地一跳。
“不论祖母曾经交代你们什么,你们心里如何做想,我只念‘缘迹不缘心’。”
崔沅看向她的目光,冷淡而犀利,
“今日,玉露被我遣退回正院了。”
盯了她片刻,她的目光始终微微下垂,很是忐忑的样子。
崔沅继续道:“我并非那种宽容的主君,竹苑,容不下一心两用的人。你既没有,很好。”
叶莺垂着头想,这是代表通过什么试炼了吗?她还来不及为玉露感到惋惜什么的,因为,崔沅的话还没说完。
崔沅看眼她厚重的刘海,心中其实有个猜想。
“抬头,把额发撩上去。”
叶莺咬了咬唇,忐忑地照做了。
果然,呆板的额发被撩开后,有如拨云见月。
女郎窈窕,眉似初春嫩柳,目为盈盈秋水。
似是极轻的一声叹息,过后,叶莺听见他道:“我无意耽误旁人,会将身契还你,再与你一些银钱。若你想家去,便当做路费,若想嫁人……可以让凌霄替你去寻几门合适的人家。”
他容貌如玉一般润泽,此时语气又缓和,连说出的话也是那么的周到。
叶莺忽然有些懂了,为何白术她们待他可以说是死心塌地,把身心全都奉献出去了。
正是松风竹雨,君子如兰。
她适才甚至做好了被退回给太夫人甚至是牙婆的心理准备,惊喜却从天而降,将她给砸晕了。
她的眼中露出真切的笑意:“谢谢公子。”
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宽容”的人,想的做的却都是善事。
是真正端方洁净的君子。
她在他手下做事,没有半分出卖人格的不适。
叶莺抬起视线,迎视他:“我愿意留在竹苑,善始善终,之后再回家去。”
目光清亮,一片赤诚。
釜中浓汤翻滚着,崔沅又夹了一片切得飞薄的羊肉,裹上芝麻酱汁,醇厚的鲜香在口中萦绕。
真的比大厨房的好吃。
崔沅觉得,她要是现在走了,他大概会很难吃下大厨房的饭食。
什么时候,自己也跟重云一样馋嘴了
他微微笑了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