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先前不是说不喜外人近身吗?怎的这会儿这般善变?
江煦瞧着也不像是那种会被美色迷了心智的人,况且,她也有自知之明。
他这样的枭雄,想必不会刻意为难她这种小女子。
如此,那便是她身后所代表的吴家了。
莫不是吴家做了什么坏事儿,她成了这个倒霉的背锅侠?
心中隐有猜想,莳婉的神情愈发谦恭,“确如大王所言,只是奴婢先前的推辞并非是不愿,而是不敢。”
江煦看她,“此话怎讲?”
“大王乃北方霸主,威震四方,声名远播,奴婢心中敬佩。”莳婉语气缓缓,“故而一朝听闻您要让奴婢贴身伺候,自然是......有些惶恐。”
她不愿往那些不好的方向猜测,但江煦方才所言,确实有几分惹人遐想。
“过去你在湖州,应当是学过这些风雅之事吧?”江煦淡淡道,瞥了眼莳婉外强中干的模样,眉梢微挑,“本王的院子,过去那些太守府的丫鬟们自然是用不了。”倒是将她这个奇怪的细作放在眼前颇为合适。
“你学过这些事宜,这些天,本王瞧着,那铺床煮茶一类的,办得也算是尚可,这才让你来本王房中贴身伺候。”
“还是说,你更想在外头扫院子?”
男人语调平稳,但莳婉与他打了这几次交道,无形中也有了几分心得,立刻顺毛道:“多谢大王的赏识,那奴婢便斗胆一试。”
原是这个意思,竟是她狭隘了。
此事有利有弊,反正一时半会无法离开,在靖北王的院子里,俸禄更高些,也方便她观察四周。但相应的......与江煦朝夕相处,须得更加谨慎几分。
事情一定下,江煦便又恢复到先前那种生人勿近的状态,莳婉绷着小半日,除去一些不痛不痒的活儿,对方也并未让她再做些别的,等到天色渐晚,也算是熬到了头。
她有些站不住,趁江煦不注意,悄悄塌了塌腰。
正准备请示回去休息,不料一抬眼与男人一言难尽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莳婉:“......”怎么瞧着这么奇怪呢?
她下意识低头,飞快扫视自己。
想要做好以前未曾接触过的差事并不容易,因此,这些天她多是只求果腹,匆匆吃完便上工了。心口的伤尚未痊愈,她的肤色本身又白,一时间,脸色自然是不甚好看。
配上这弱柳扶风的消瘦身形......
江煦莫不是觉得她无能吧?
莳婉:“......”
很有可能。
*
翌日。
薄雾迷蒙,偶有雾气萦绕在房檐边角处。
莳婉刚进屋,便见景殷在等她,手里还抱着几件衣裳,“婉儿姑娘,大王命人给你做了几件衣裳,你看看合不合适。”
江煦昨日才提及此事,今日衣裳便做出来了吗?
还真是......迅速。
识时务者为俊杰,莳婉没过多犹豫,便把衣裳接了过来,结果一抱在怀里,才惊觉不对,“这衣裳......瞧着料子也忒好了些。”她说的客气,手下边想趁着这个空档,把衣裳再塞回去。
本想着此举是江煦授意的,如今拒绝也没用,免得再惹了一身骚。
可这人,也太匪夷所思了!
衣裳虽不多,但......
竟用的都是缭绫料子!
莳婉依稀记得,此物是什么地方的特产,以轻薄透光而闻名,珍贵非常。
当下,丫鬟们的衣裳多用麻布或是绢纱。
太守府的衣衫形制便颇为奢靡了,没想到,江煦这厮竟然更加过分!
万一叫旁人瞧见了,这不是把她放在火架上面烤吗?
她坚持道:“我如今穿的便很不错了,景侍卫还是将这几件衣裳拿回去吧。”
景殷奉命行事,自然是不会接,一时间,莳婉递出的衣裳便停在了半空中,莫名显出几分坚持。
两人正僵持着,门外忽地传来一道询问声,“怎么杵着不动?”
见是江煦,景殷立刻退后几步,走至他身后,莳婉无法,只得把举着衣裳的手放了下来。
待到景殷离开,江煦这才随意瞟了她一眼,问道:“拿到衣裳了怎么不试试看?”
“......不喜欢?”
莳婉垂首,“不是的。”顿了下,又默默补了句,“多谢大王美意,只是奴婢觉得这衣裳过于贵重——”
“所以呢?”江煦不置可否,“你不能穿?”
莳婉不敢忤逆,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否认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江煦语气不明,“就算是有旁人看见,那能如何?”
纲常伦理,身份尊卑,那都是统治者为了方便操纵而整出来的些条条框框。
如今的世道,自然是实力至上。
“在济川,在北方。”他轻轻嗤笑了下,“还不至于敢有人能在本王面前指指点点。”
“你是本王身边伺候的人,若是穿的破破烂烂,土里土气,那丢的是本王的脸。”
先敬罗衣后敬人,这道理是没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