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马车外。
江明珠穿金戴银,腕上戴着沉甸甸的金镶玉手镯,一双柳眉轻拢。
眉眼间的郁闷显而易见。
她左右张望,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
“不是说之前见过她来这边租马车吗,怎么还见不到人?”
赁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
枫荷躲在江明珠身后,苦口婆心。
“姑娘,我们还是回去罢,若是让老爷知道您来了这里,定会生气的。”
江明珠嗤之以鼻:“他如今哪里还顾得上我?怕是时时刻刻都守在薛姨娘院子,我听说她今日又吵着找郎中?”
枫荷不敢隐瞒:“是,说是昨日从寿安堂回去后,身子不太舒服。”
江明珠冷笑:“那也是她自作自受,祖母都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还日日去寿安堂,从前怎不见她这样殷勤。”
江明珠发牢骚,“罢了,说她做什么,快找人。那边的马车……”
马车并未掌灯,零星光影洒落在江稚鱼身后。
江稚鱼一颗心悬在车外的江明珠身上,并未留意陆砚说了什么。
纤细身影如蝴蝶,翩跹停留在陆砚膝上。
温热气息如兰。
隔着长袍,陆砚似能觉出江稚鱼的一呼一吸。
他身影僵硬:“你……”
话犹未了,埋在膝头的江稚鱼忽的扬起头。
眼尾不可避免染上绛色。
那一点红落在江稚鱼眉眼,很是刺眼。
怎么那么爱哭?
陆砚面色微沉。
江稚鱼扶着他双膝站起,悄悄往后瞥一眼。
万幸江明珠已经离开,背对着自己走出去好远。
江稚鱼长松口气。
刚刚伏在陆砚膝头久了,眼角也跟着印上些许红色。
她伸手揉揉眼睛。
转首,骤不及防对上陆砚若有所思的黑眸。
江稚鱼心口一紧。
后知后觉自己方才伏着的是陆砚的膝盖。
江稚鱼羞赧万分。
“你、我……”她支吾着说不出话。
糟糕。
她该说点什么糊弄过去?
江稚鱼哭丧着脸。
总不能说自己忽然脚麻了,还是说……
“哭够了?”
一道清冽的嗓音忽然落下,敲碎了江稚鱼所有的胡思乱想。
江稚鱼喃喃:“哭、哭什么?”
她什么时候哭了?
陆砚默不作声收回目光,忽略江稚鱼的口是心非。
若是没哭,她刚刚也不用急着背过自己去擦眼泪。
真当他没看见吗?
江稚鱼绞尽脑汁,竟找不到言语可以辩驳。
她灵机一动。
“未婚夫”不是讨厌哭哭啼啼的女子吗?
哭得早不如哭得巧。
江稚鱼垂眼低眉,唇角牵起一点浅淡苦涩。
“公子竟然看见了。”
江稚鱼掩面泣涕,“我还以为公子不会在意。”
陆砚眉眼淡漠:“我确实不会。”
江稚鱼:?
丝帕挡住了江稚鱼克制不住挽起的唇角。
她掩唇轻咳两三声,黯然伤神。
“我知道的。”
纤长浓密的睫毛低低往下垂落,江稚鱼喉咙涌起一阵哽咽。
“我知道公子不喜欢我。”
江稚鱼低声呢喃,“今日的事是我莽撞了,日后不会了。”
车帘又一次往上卷起。
和煦日光落在江稚鱼皓白手腕上,她刚往外踏出半步。
蓦地,视野之中晃荡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明珠愤愤不平:“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乱七八糟的,连路也是七拐八绕的。”
显而易见,江明珠迷路了。
枫荷跟着着急,满头大汗。
“姑娘,我们怎么又走回来了?我记得这处我们刚刚走过。这天眼见就要黑了,若是回去晚了,老爷定会怪罪的。”
江稚鱼有江老夫人护着,江明珠可没有。
她唯一的亲娘整日只知吃斋念佛,对两个女儿不闻不问。
江明珠虽还有一个同母同父的姐姐,可江明玉是出了名的古板守旧。
上回江明珠装病不去学堂,江明玉竟罚她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一点姐妹情义也不讲。
明明那日装病的还有江稚鱼,江明玉却不曾说过半句斥责,还让人给江稚鱼送了些补药。
摆明是不敢得罪江稚鱼。
江明珠咬牙切齿:“还用你说,我难道看不出来?”
她灵光乍现,“前面不就是赁行吗,找辆马车送我们回府不就好了?”
江稚鱼如临大敌,她往后退开半步。
转身扑到在陆砚怀里。
卷起的车帘还悬在鎏金铜钩上,光影绰绰约约。
江明珠瞥见马车内相拥的两道人影,瞠目结舌。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哪家姑娘的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就敢……”
枫荷吓得白了脸,惊慌失措拽着江明珠快步往前走:“姑娘快别看了,仔细被发现了。”
江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