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七、三百一一十八、三百一十九……我的天啊!这得花多少香油啊!”
乐锦对着耀耀灯海发出肉疼的感慨。
所谓“灯殿”即为香客们设供奉灯之处。华雁寺的香客非富即贵,寺里便专立了所巍峨大殿,寄存贵人们对神佛的祈愿。
她在灯殿反思赎罪,也就是帮僧人们照看诸多长明灯,谨防熄灭和火情。
这事实在轻松,乐锦每日从晨至暮在灯殿巡视,填油点灯之类的事也有专门僧值来做,用不着她。她在这里无限接近于闲逛。
人一闲就爱琢磨。
乐锦掰着指头算,“对孟殊台一见钟情以及猛烈追求”这段剧情她已经走完了,接下来就可以顺利过渡到婚后的“狗血一篮子”。
可喜可贺,她总算不用再和孟殊台虚伪旖旎!这几天再见他,都有了一种未来可期的满足与快乐。
乐锦哼着小歌,巡过每盏供灯时还好奇看了看每盏灯上写了什么愿语。
一时看得认真,橘黄火光映在她脸上,不多时就有一层绒绒的汗。
若有东西通过人力无法实现时,人们便寄托于更宏大无形的玄妙。
诸佛菩萨其实人间愿欲的集合。
乐锦忽然想到,以后成婚,她的人设正是风流浪|荡的欲女,孟殊台真的会心甘情愿戴绿帽子吗?
可恨作者只把“乐锦”当个恶毒工具人,全书最后也没提她活没活着。
她不能掉以轻心,多少得给自己谋张护身符。
乐锦果断提裙行至殿中僧值处,指了指桌上纸笔,“师父,我要供灯写愿。”
僧人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女檀越要写大供灯还是小供灯?供几盏?”
乐锦微笑,豪横取下胳膊上一个翡翠镯子,往桌上一放。
“你这殿里的全部。”
——
乐锦在灯殿里守着,至今正是第七日。
孟殊台这里探查乐昭下落的人统统一无所获。
当日答应去找乐昭不过是怕她纠缠的权宜之计。这女人的底细孟殊台一清二楚。
她说回疏州一拍两散,傻子才信。
孟殊台垂眸去看养在窗边青瓷瓶中的荷花与莲蓬。
这法珠荷却非凡品,虽已过了七日,但自然蕊鲜瓣嫩,青粉相映。
像她的痴心。
乐锦这些天虽守在灯殿思过,但日暮两次来见他雷打不动。棋声拦着,她也不恼,隔着院中小桥流水,远远的朝他笑。
一双明亮热烈的眼睛坦然展露着她的爱,她的喜,她的执着与期待。
她果真爱他?男女之爱?
可女人的一厢情愿只会让他烦躁,让他想起幼时母亲的眼泪,虚伪,虚浮,白雾雾一片不知所云的梦呓。
乐昭多下落不明一天,乐锦就多烦他一天。
最好乐昭死了,她才能滚开。
“郎君……”
孟殊台一副独自凭栏的愁廖模样,棋声以为他为寻人而烦心,低低唤他一声。
身为贴身近侍,主子心情好坏也是他该操心的事宜。
“今日外头天气不错,不如咱们出去野游吧?我去套车。”
孟殊台目光缓缓移向窗外,果见湛蓝碧空中大团游云蓬松堆叠,日光下照,云光万束,一派心旷神怡之景。
出去散散心也好。
竹纹马车一路缓行,孟殊台特意吩咐棋声不必在乎目的地,只一路如风随行,乘兴而去。
马儿载着他漫行过一处小道,又转过山角,穿拂一片密柳,前方忽出现一片屋舍,飘着浓郁酒糟的闷香。
“棋声,停下。”
推门而入,院中女子一瞬怔住复又展颜,“孟郎君!”
他含着笑,柔声道:“姜四娘子,许久不见。”
姜璎云眼睛一亮,抬手招呼他:“郎君来的正是时候,前些天刚酿新酒,您要尝尝吗?”
她为人坦荡,孟殊台也不多礼自拘,叮嘱棋声在外守车后径直落座在小木板凳上。
青绿纱衣下有描金牡丹纹样,随他行动明明浮动,一身深冷艳色似小庭落锁,寂寥秋怨。
虽然人坐着,但姜璎云发现孟殊台并不好奇她的新酒,平日一双潋滟美目此刻居然呆愣愣的,盯着土杯外溅出的水渍一动不动。
“孟郎君?”
孟殊台堪堪回过神来,视线扫一眼她,嘴角淡淡勾了勾,又迅速放下,很是勉强提振精力的样子。
姜璎云摸不着头脑,“郎君这是怎么了?”
孟殊台张唇欲动,可面对姜璎云却觉无话可说,只得摇摇头:“没什么。正逢九安之祭,又遇府上事多,我愁心而已。”
提起九安,姜璎云神色一瞬落寞,手掌撑着桌面,缓缓坐了下来。
一张小桌,两处心思,落座的竟是三人。
九安……姜璎云揉了揉手边擦罐子的抹布,只是稍微想一想,喉咙便似烟呛,辛酸不能呼吸。
她还没来得及请那个少年痛快欢饮,没来得及向他一谢指点之恩,他便遭了匪害,成为刀下亡魂。
当日山道上遇见姜贤阻拦,争执之下她掉落山崖,被这村子里酿酒的郑伯救起后还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