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战的次日巳时,阳光把镜泊村的晒谷场晒得暖洋洋的。空场上铺满了刚收割的红高粱,金红的颗粒在阳光下泛着光,村民们早早挂起了五颜六色的葫芦灯,杀猪宰羊的热气裹着浓郁的酒香,在村子上空飘散开。雷蒙扛着缴获的蛇纹大旗,酒气熏得脸颊通红,脚步虚浮地爬上石碾,大旗在他手里晃悠悠的,差点把自己带倒。
“封武丁为元帅!妇好做大将军!”&bp;雷蒙扯着嗓子大喊,声音里满是兴奋,“咱们打赢了!喝酒三天三夜,不醉不休!”
底下的村民立刻爆发出欢呼声,少年们七手八脚地搬来缴获的酒坛,用刀背砸开封泥,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武丁却站在廊下,手里转着一支从敌营捡来的断箭,箭杆上还沾着些干涸的血迹。他的目光扫过狂欢的人群,眉头微微皱着,丝毫没有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
妇好走了过来,她用袖口擦去长刀上残留的血渍,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怎么皱着眉头?”&bp;她顺着武丁的目光看向人群,“打赢了还不高兴?”
武丁停下转动断箭的手,轻轻一用力,将断箭折成两段,木茬落在地上。“你听见昨晚敌营外的马蹄声了吗?”&bp;他的声音很沉,“那不是山羊义村的人,是他们的盟友。”
妇好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你是说...&bp;他们会来报复?”
武丁望向远处镜泊岭的方向,那里的铜矿脉藏在群山之间,此刻虽看不见,却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各方势力。“铜矿脉的消息已经走漏了。”&bp;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接下来不是简单的部落械斗,是真正的战争。”
到了午后,议事木棚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兽皮地图悬挂在木墙上,上面用炭笔标记着各个部落的位置。雷蒙拍着桌子,酒气喷在羊皮地图上,把原本清晰的标记都晕开了些。妇好抱臂倚着木柱,鎏金兽面纹护心镜上还沾着未洗的血迹,显得有些刺眼。长老们围坐在木桌旁,手里攥着刚分下来的铜贝币,脸上满是犹豫。
“怕什么?咱们刚打了胜仗!”&bp;雷蒙拿起酒碗,“砰”&bp;的一声砸在桌上,酒液溅了出来,“封官!庆功!士气比什么都重要!让周围的部落都看看,咱们镜泊村不好惹!”
武丁从怀里掏出那枚从副帅身上取下的玉带銙,“啪”&bp;的一声拍在桌上,玉质的带銙与木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副帅还关在柴房,他的家族已经派人来谈了,愿意用三十车粮食换他的命&bp;——&bp;这才是眼下该抓的‘士气’。”
长老甲捻着手里的铜贝币,手指不自觉地搓动着:“换粮食?可咱们刚抢了敌营的粮食,暂时也不缺啊...”
“三十车粮食能换三百副皮甲,五百斤铁矿。”&bp;武丁展开兽皮地图,用之前折成两段的断箭指着上面的标记,“咱们现在缺的不是吃的,是能打仗的装备。”&bp;他转头看向妇好,语气里带着些严肃,“你昨天带玄鸟卫冲锋时,有多少人被木刺扎穿草鞋,连脚都磨破了?”
妇好沉默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虽然已经包扎过,但靴子里还能感觉到隐隐的刺痛。“二十七个。”&bp;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申时三刻,村外的演武场上,阳光把黄土晒得滚烫,踩上去都能感觉到脚底的灼热。武丁赤脚站在中央,身后摆着三排兵器:第一排是磨得锋利的木刀,第二排是编得密实的竹盾,第三排则是涂了桐油的藤甲。他从腰间解下葫芦,倒出三捧沙土,分别堆在三排兵器前。
“第一捧沙土,对应拿木刀的人。”&bp;武丁指着第一排兵器,声音清晰地传遍演武场,“以后你们叫‘轻步兵’,专管冲锋陷阵,打乱敌人的阵型。”&bp;他又指向第二排竹盾,“第二捧沙土,对应持竹盾的人,叫‘盾牌兵’,冲锋时护着轻步兵,撤退时守住后方,不让敌人追击。”
“第三捧呢?”&bp;一个少年高高举起手,眼神里满是期待,“是穿藤甲的!”
武丁笑着点头,拿起一件藤甲:“没错,穿藤甲的叫‘斥候队’,你们要学的最多&bp;——&bp;探路、放火、偷敌人的粮食,还要在战场上传递消息,不能让敌人发现。”&bp;他转向站在一旁的妇好,“从今天起,你带他们每天跑三个山头,先把耐力练上去,顺便把草鞋都换成皮靴。”
妇好走到兵器旁,拎起一双皮靴,翻过来一看,发现靴底钉着几片薄薄的铜片。“你早准备好了?”&bp;她有些惊讶,之前从未听武丁提过做皮靴的事。
武丁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bp;“《六韬》残卷”&bp;四个字,边角都已经磨损了。“这是我之前在旧书堆里找到的,上面有练兵的法子。”&bp;他把册子递给妇好,“明天开始,日出时练队列,必须走得整整齐齐;日落时学阵型,什么情况下该用方阵,什么情况下该用圆阵,都得记牢。”
他又看向站在演武场边缘发呆的长老们,提高了声音:“叔伯们,光练士兵还不够。咱们得在村子周围挖条护城河,再盖十间兵器库,放咱们以后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