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影无声融入断壁残垣的巨大岩缝,绕开狄戎守兵迅速来到仓库。
冰冷的穿堂风刮过石面,库门上一把碗口大的生铁巨锁被张寻三两下就撬开了,他回头得意地挑挑眉。
沈桃桃怔愣,这张寻平日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谢云景捏着她脖子转过她的视线,这双眼怎么瞅谁都放光。
打开仓库,门内乾坤洞开。?
堆积如山的粮袋垒成数丈高的墙体,灰尘在昏暗光线里凝滞翻滚。
粗布裹着的棉料织锦堆满半座库房,霉味与尘土混合呛得人肺疼。
最深处是数十个零星散置的木箱,缝隙中露出干燥的黄芪须子,是大量的药材。
“这过日子,粮是底子,布是门面,药是筋骨,”沈桃桃压低的嘶声里带着狂喜的颤意,“咱们全给它抢回去。”
谢云景眉峰深锁:“上千石谷物布匹,如何飞渡狄戎耳目?”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这宝藏般堆积的庞然大物,运输是个难题。既然搬不走,不如毁掉,也不给狄戎这帮畜生留下。
沈桃桃却觉得毁掉实在是太可惜了,她的目光扫过仓库西侧的豁口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快步走过去,凌厉的风割过面颊,脚下便是深渊,断崖如被巨斧劈开,刀削的陡峭岩壁垂直下坠数十丈。
崖底堆积着厚厚的枯叶腐土。远处,依稀可见宁古塔地界新盖的一排排木屋子,目测来回不到半天的距离。
简直是天助她也。
“搬不走……就推下去。”她眼底闪着晶亮的光。
不等谢云景质疑,她已拽过张寻和十九个亲卫飞快吩咐,“搭个人梯,我要上房梁。”
亲卫们二话不说立刻叠起罗汉。
她蹿上人梯尖顶,不顾身体悬在深不见底的崖风上,抽出腰间短刀,狠狠砍劈库顶的椽木。
粗木被劈出豁口,巨大绳索被从豁口顶部的石缝穿过,形成简易的“滑轮”组。
粗麻绳从粮垛顶端悬下,缠绕在库中央一根粗壮的圆木梁柱上。
绳索另一头甩过西面断崖,垂挂而下。三股绳纠缠,末端被下方三个壮硕的亲卫死命拽紧在胸前。
“上吊篮。”
粮食被疯狂塞进布匹临时捆成的巨大篮兜,沉重粮袋被推上崖边,系在绳结滑轮处。
“放——”沈桃桃低喝,三人猛地松绳。
粮袋悄声下坠,粗绳摩擦过木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几簇木屑烟尘簌簌震落。
老旧木梁吃力的呻吟响起,眼看就要断裂。
谢云景瞳孔骤缩,他忽地腾身,玄影如鬼魅般掠至岌岌可危的主梁下方,双臂擎天,双掌撑住那根承重梁柱。
肩臂肌肉虬结鼓起,粗绳的拉扯与粮袋下坠的重压,转瞬透过木梁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之上,青筋瞬间在额角顶起。
“继续。”他从喉咙深处迸出低吼,血线顺着紧抿的唇缝渗出。
一包,一箱,又一捆,源源不断。
粮包、布匹、药材,巨大的“布球”包裹着沉重的货物,如天降陨石般接连砸进黑暗的深渊。
崖底隐隐传来沉闷的落地声。
库内狄戎数年的囤积正在以疯狂的速度锐减,外面守夜的狄戎士兵丝毫没有察觉。
最后一箱药材飞坠而下,沈桃桃斩断库顶绳索。
谢云景双臂悍然向上一推,碎裂木段如巨浪反卷拍向屋顶,直立立地撑住了整个仓库。
简直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仓库彻底清空,只余满地狼藉,而西崖的深渊下,已埋下天降粮仓。
沈桃桃脸上沾满灰黑木渣,眼珠子被灰呛得通红,嘴角一咧,虎牙尖闪着狡黠的光:“等明年开春……那些狄戎老贼们,兴高采烈地过来开库门,一看……”
张寻噗嗤一笑,捏细了嗓子学舌:“哎哟我的长生天!耗子精搬家啦。”
谢云景撑膝喘息,染血的唇角忽地一扯。
沈桃桃眼疾手快地塞进一根棒棒糖,包甜,谢云景叼住糖的同时,利齿咬上她的手指。
回到宁古塔时,天还没大亮。
破晓的寒霜凝在眉梢,沈桃桃冻得发麻的手悄悄推开屋门。
暖流扑面涌来,身体刚觉得舒展开来,就迎面撞上五道直勾勾的目光。
炕沿上,沈大山、沈小川抱着被子正襟危坐如门神,沈二嫂攥着半块没纳完的鞋底,何氏捋着碎步,连墙角打鼾的沈父都盘腿端坐。
十双眼睛粘在她糊着泥雪的狼皮袄上,烫得她面上发红。
这阵仗比狄戎骑兵还吓人。
“那啥……起挺早哈……”她干笑着往自己的房间挪。
何氏腾地扑下炕,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桃儿啊……”
滚烫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砸在她的手背上,激得她一个哆嗦,“娘不瞎啊,娘的桃儿啊…”
何氏的哭腔混着呜咽,“娘……娘都晓得,你就是拿自个儿当钩子,死命地往上攀着那谢爷,娘心里头明镜似的,我的傻闺女……”
何氏的手劲很大,掐得沈桃桃骨头疼,嘶哑的声音像砂纸磨着耳膜,“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