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的雨水来得猝不及防,轧钢厂低洼处的车间进了水。
工人们穿着胶鞋蹚水作业,机床底座锈迹斑斑。后勤科长老刘盯着漏雨的屋顶发愁,瓦片价格比上月涨了三成。
何雨柱带着维修班爬上新盖的原料库房。雨雾迷蒙中,他看见厂区外的民房像积木泡在水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从窗口往外舀水——是秦淮茹家。
“厂里排水沟该清了。”何雨柱踩着湿滑的屋脊,“去年清的淤泥堆在哪”
老赵指指东南角:“都拉去填废料坑了。”
那坑紧挨着职工家属区。
午休时积水已经没过脚踝。工食堂的馒头蒸出来带着霉味,伙房反映面粉受潮。许大茂端着饭盒蹲在条凳上嚷嚷:“吃坏肚子算工伤不”
没人接话。大家都盯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势。厂广播突然中断节目插播通知:全体男职工上堤抢险。
护厂河的水位涨得骇人,浑黄的河水卷着树枝和死鸡翻滚。对岸农田已经淹成一片汪洋。
河堤上出现裂缝。工人们扛着沙包往上垒,雨浇得人睁不开眼。许大茂缩在最后头,专门挑半空的沙包扛。
何雨柱脱了雨衣垫在渗漏处,朝老赵喊:“得下桩!库房有废旧钢管”
钢管运来时,河堤裂口已经扩到两指宽。几个老工人跳进水里打桩,嘴唇冻得发紫。
对岸传来哭喊。纺织厂的女工宿舍淹了,水漫过床板。有个女工抱着婴儿站在窗台上,眼看要被冲走。
何雨柱拽过抢险绳捆在腰上:“帮我拽紧”
他蹚过激流时,上游冲下来个油桶正中后背。岸上人惊呼中,他抓住窗台栏杆,把母女俩捆成粽子拽回岸。
女工瘫在泥水里哭。婴儿襁褓里掉出个工作证——是纺织厂工会主席的。
回厂时天已黑透。食堂熬了姜汤,但感冒的人还是越来越多。医务室排起长队,厂医老吴累得手抖:“缺药,感冒药早没了”
许大茂在队伍里打喷嚏:“领导先得病,好药都让你们吃了”
何雨柱摸出兜里湿透的烟盒,发现张字条:粮库东南角渗水。
夜班工人赶来报信时,雨正下得最猛。粮库地面积水没膝,堆在底层的面粉袋泡成了面糊。
“快搬!”老赵吼着带头扛包。工人排成长龙传递粮袋,许大茂溜边专挑轻的扛。
何雨柱蹚水摸到东南墙角。积水在这里打旋,明显有暗流。他潜下去摸,手指触到松动的砖块。
排水管被人用麻袋堵死了。
麻袋捞上来时,里面裹着台报废的电机,线头上还挂着车间标签。
全体连夜抢运粮食。病号也来帮忙,咳嗽声和扛包喘息声混成一片。拂晓时最底层的粮袋救出大半,但泡水的面粉堆成小山。
老赵抓把湿面闻:“还能喂猪”
何雨柱摇头:“人吃。掺豆饼蒸窝头”
食堂支起大锅炒面。受潮面粉在铁锅里焙干,焦香压过霉味。工人捧着炒面当干粮,就着热水往下咽。
许大茂偷抓把炒面塞裤兜,让人逮个正着。
“我就是尝尝咸淡”
“尝完记得交粮票”老赵把炒面勺敲得铛铛响。
雨停时厂区一片狼藉。工人自发组织清淤,从排水沟里捞出堵塞物——又是报废零件。
何雨柱沿着水道往上游查。家属区下水道盖被人撬开,垃圾堵塞了管网。
秦淮茹拿着铁锹过来帮忙:“这片归街道管,厂里使不上劲”
何雨柱指指窨井盖:“厂里废机油桶怎么会在这”
街道主任被请来时直搓手:“工人同志帮忙通沟是好事,但手续……”
何雨柱亮出泡水的粮袋:“再不通沟,明天全厂断粮”
主任立刻在施工单上盖了章。
清淤清出意外收获——下水道里藏着整箱劳保手套,包装袋上印着“一九八〇年禁用”字样。
许大茂挤进人堆:“见者有份”
何雨柱拎起一副手套对着光看:“这批货去年就报损了”
调查悄无声息展开。手套箱里的发货单指向后勤科,但签收人栏糊着水渍。
雨后天晴,厂区忙着晾晒受潮物资。工人把湿棉纱摊在空场上,远看像铺了雪。
许大茂抱着棉被来晒,被老赵拦下:“厂里物资优先”
“这是我家的”
“被面是厂里发的福利布”
争执中棉被撕开道口子,霉黑的棉絮里露出手套包装角。
全场静了。许大茂扭头要跑,被工人围住。
杨厂长召开现场会。手套箱摆在主席台前,许大茂耷拉着脑袋。
“我就是捡的……”
“捡的藏被子里”
“怕人偷”
何雨柱翻出报销记录:“去年这批报损手套,核销数量是实际的三倍”
许大茂突然指向人群:“是他让我干的”
众人望去,他指的竟是扫厕所的老孙头。
老孙头拄着扫帚冷笑:“我一个扫厕所的,能使动您许大员”
真相水落石出。许大茂盗用报废指标,倒卖劳保物资。处理决定当场宣布:开除留用察看,扣发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