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朕自有安排,与你无干!”
朱厚熜语气忽然重了许多,瞪着鄢懋卿斥道。
看来不给这个混账施加一些压力,他便以为朕还不知道那四十万两银子的事,打算将其一口吞下当做自己的私产!
这已经不是从朕的手指头缝里扣钱了,而是倒反天罡,龙口夺食!
“微臣多嘴了,请君父恕罪。”
鄢懋卿见状连忙躬身致歉,却又立刻指向与他一同进入养心殿的那口大木箱,继续说道,
“除了这些财富,微臣还为君父带回了其他的财富,同样不容小觑。”
“这又是什么?”
朱厚熜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木箱,只是沈炼的密报中并未提及这个木箱,鄢懋卿也还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
“这是微臣舍命从俺答那里要来的账目。”
鄢懋卿回身将那木箱掀开,从里面取出两本双手呈上,
“这些账目涉及大明众多边将与俺答往来走私的明细,其中多有重要的粮饷军资,恐怕都是那些边将克扣私吞所得。”
“如今鞑患已经不再迫在眉睫,君父再有了这些账目,正是处置这些附骨之蛆的最佳时机。”
“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厘清边军军务,重新核实黄册军籍,非但每年至少可以省下被这些边军将领吞下的空饷,亦可确保今后拨派的粮饷军资更多被使在刀刃上。”
“如此能够节省下来的银子,也不是几万两,不是十几万两,更不是四十万两,微臣估摸着每年起码都在数百万两往上。”
“请皇上过目!”
“嗯?!”
听到这话,朱厚熜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当即对黄锦挥手
“黄锦,速速给朕呈上来!”
这箱账目可是个好东西,已经不止是钱上的事了。
只要用对了手段,这玩意儿牵扯到的就是如今就连他也难以掌控的军权!
想不到鄢懋卿竟还给朕带回了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喜!
此事甚至比那“奇谋”更加重要,更加关键,更令他惊喜!
朱厚熜深知朝廷的本质是什么,其实朝廷就是一台暴力机器,天子的权力都绝非是上天所授,而是来对核心暴力的掌控,这核心暴力正是军权!
快速翻阅着账目,看着上面那一列列触目惊心的数字。
朱厚熜心中愤懑的同时,几乎已经想好了这箱账目该如何使用。
自然不是像鄢懋卿说的那般,依据账目上的证据下令剜除附骨之蛆了事。
鄢懋卿终归还是太年轻了,若似他所想的那般去办此事,只怕非但成不了事,还有极大的可能令事态走向更加危险的失控,必须从长计议。
然而朱厚熜也必须得承认,鄢懋卿这回的确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可谓惊喜连连!
在他的心中,这箱账册的价值,怎会只是每年数百万两银子的事?
这根本就是无价之宝,甚至比煤炭的通关税赋更加宝贵!
不过……
他刚才是不是提到了“四十万两”这四个字?
原来他早已明白朕究竟在说什么,他这是在与朕打起明牌,向朕亮明了不想交出那四十万两银子的态度?
好肥的胆子,好大的胃口!
他甚至都没想过与朕分账,从来打的都是独吞的心思?
这个混账,这眼里可还有朕?!
好!
很好!
好的很呐!
既然如此,朕也不需再与这个混账虚与委蛇!
“黄锦,你先退下,命所有宫人侍卫不得靠近养心殿百步!”
……
片刻之后,养心殿内只剩下了朱厚熜与鄢懋卿两人。
“鄢懋卿,你先跪下!”
朱厚熜神情越来越严肃,语气也随之冰冷了许多。
“微臣遵旨。”
鄢懋卿应了一声,不得不向面前的恶势力低头,毕竟这个时代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
“朕就与你明说了吧,你从俺答那里索贿的四十万两白银,朕念及你此行的功劳,就不治你得罪了。”
朱厚熜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负手而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至于那钱,朕也不会全部收走,许你留下十万两以作私用,你可以磕头谢恩了。”
开始明抢了是么?
鄢懋卿是万万没想到,朱厚熜这回得了大便宜,居然还能拉下脸来行此等强盗行径,为了这点银子简直脸都不要了!
难怪他要将黄锦屏退,还特意命所有的宫人侍卫不得靠近养心殿百步。
他这分明是怕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丢不起这个人!
养心殿!
养的什么心,怕是一颗黑心吧?!
四十万两银子,还不是大明的银子,开口就是三一分账,他怎么张得开这个嘴呢?
“如何,尔欲抗命?”
见鄢懋卿半天没有回应,朱厚熜眉头一蹙,回头过来施以威压。
“君父,微臣不明白微臣做错了什么,君父竟要狠心抄了微臣的家?”
哪知鄢懋卿竟依旧梗着脖子不肯磕头谢恩,竟还敢出言质问,
“恳请君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