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夜色如墨。本该在激战后陷入沉寂的全椒县城,却被一阵压抑的哭嚎声和纷乱的脚步声惊醒。一则悲报,如同一阵阴冷的风,迅速传遍了城中义军的每一个角落。定军将军萧破甲,因白日攻城时身受重伤,伤势过重。于后衙之内,伤重不治,亡了!消息一出,整个义军大营瞬间炸开了锅。尤其是跟随着萧破甲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两千多老兵,更是如遭雷击。“不可能!将军下午还好好的!”“将军神勇,怎么会伤重不治?我不信!”“定是有人暗害了将军!”悲痛、怀疑、愤怒的情绪。如同干燥的柴薪遇到了火星,迅速在人群中蔓延。不少士卒红着眼睛,抄起了兵器,大有哗变之势。就在此时,赵锋的亲卫营在郑茂的带领下,迅速接管了城中各处要道。他们没有采取高压手段,反而个个臂缠白布,面带哀色。“诸位兄弟,冷静!”郑茂站在一处高台上,声音嘶哑地高喊,“萧将军乃是为我义军大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是我辈楷模!赵将军听闻噩耗,悲痛欲绝,已下令全军缟素,为萧将军风光大葬!”“赵将军有令!所有萧将军麾下将士,皆官升一级,赏银三两!萧将军的死,我等必会向大乾朝廷,百倍奉还!”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原本汹涌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赏赐和晋升给浇得一滞。是啊,主将死了,他们这些做兵的,除了悲痛,更要考虑自己的前程。如今新主帅不仅没有清算他们,反而加官进爵,还承诺为老将军报仇……躁动的人群,渐渐平息了下来。……县衙,一处被严加看管的客房内。韩定国正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虽为阶下之囚,却依旧保持着军人的仪态。外面的喧哗和哭喊声,让他眉头紧锁。“外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发生了何事?”他对着门口的守卫,沉声喝问。负责看管他的,是赵锋的一名亲卫。那亲卫推门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悲痛”。“回国公爷,我们义军的定军将军萧破甲,下午攻城伤势太重,刚刚……去了。”韩定国闻言,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如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伤势过重?放屁!他下午在城头看得分明,萧破甲虽然悍勇。但调度有方,并未身陷险境,何来致命重伤?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他的脑海。韩定国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他明白了。萧破甲不是伤重而死,他是被赵锋杀的!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是为勇。破城之后,为了独掌大权。毫不犹豫地斩杀功劳赫赫的同僚,是为枭!好一个赵锋!好狠的一颗心!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他不仅有前朝霸王之勇。更有大乾开国太祖之狠!韩定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原以为赵锋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现在才明白,自己看走了眼。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乱世枭雄!不行!回到朝廷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说服陛下。倾全国之力,将此獠扼杀在摇篮之中!绝不能给他任何养虎为患的机会!在赵锋早有预谋的安排下,一场足以掀翻全椒城的兵变,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化解了。萧破甲的死,非但没有让义军分崩离析。反而让赵锋的威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那一万收编的降卒和义军,此刻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而另一边,韬光县。县衙大堂之内,气氛肃杀。“咣当!”一方上好的端砚,被狠狠地掼在地上,摔得粉碎!“不可能!”韩破虏看着手中那封用词粗鄙、充满威胁的信。英俊的面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我父帅用兵如神,天下无敌!三万大军镇守坚城,怎么可能会被一群流寇生擒活捉!”他一把揪住那名从全椒逃回来的传令兵的衣甲。双目赤红地嘶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到底怎么样了!”那传令兵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将南门长街上发生的那一幕,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从单人冲阵,到挑尸为盾,再到踏马登房,飞跃绝杀……韩破虏越听,脸色越是惨白。他引以为傲的父亲,那个在他心中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竟然……竟然被人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在万军之中给俘虏了?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竖子!竖子安敢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