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座底下抽出雨衣——这雨衣是去年双十一买的,加大码,能把她和车后座的箱子一起罩住。她熟练地套上雨衣,雨衣的拉链有点卡,她用手指抠了抠拉链头,才勉强拉到顶。雨衣的帽子太大,套在头盔外面有点晃,她用手按了按帽檐,确保不会挡住视线。
刚整理好,绿灯就亮了。她拧动油门,电瓶车缓缓汇入车流,速度比刚才慢了不少——雨天路滑,她不敢开快,尤其是车后座还载着那个“易碎珍品”。雨水顺着雨衣的缝隙往领口钻,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的裤子很快就湿了,裤脚往下滴水,踩在脚蹬上,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湿布料的重量。
路过一个公交站的时候,她看到站台下挤满了人,有个老奶奶抱着一个纸箱子,箱子上写着“易碎”,正着急地往雨里看。上官悦心里动了动,想起自己车后座的件,又看了看老奶奶的方向——她要是停下来帮忙,可能会耽误送件,但老奶奶那焦急的样子,她又不忍心。
犹豫了两秒,她还是把车停在了站台边,扯着嗓子喊:“奶奶,您这是要送哪儿啊?要是顺路,我帮您带一段?”
老奶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往她这边走了两步:“姑娘,真的吗?我要去前面的钟表店,就两站路。”
“顺路!您把箱子放我车后座,我帮您看着。”上官悦解开一根弹力绳,腾出点空间。老奶奶感激地把箱子递过来,箱子不重,应该是钟表零件之类的。“太谢谢你了姑娘,你真是好人!”老奶奶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个苹果,要塞给她。
上官悦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奶奶,举手之劳。”说完,她重新绑好弹力绳,跟老奶奶说了句“您等下在钟表店门口等我”,就骑着车继续走了。后视镜里,老奶奶还在朝她挥手,她心里暖烘烘的,刚才被雨水浇透的凉意都淡了些。
骑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钟表店门口。她停下车,帮老奶奶把箱子拿下来,老奶奶非要把苹果塞给她,她实在推不过,就接了过来——苹果还带着体温,在冰凉的手心里显得格外暖。“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下次要是再遇到,一定好好谢谢你。”老奶奶问。
“我叫上官悦,您叫我小悦就行。”她笑着说,“奶奶,您快进去吧,雨还下着呢。”
看着老奶奶走进钟表店,上官悦才重新发动车子。她咬了口苹果,甜津津的,汁水很多,比她昨天买的好吃。她把苹果揣进雨衣口袋里,想着等下送完件,把剩下的带回家给弟弟吃——乐乐最喜欢吃苹果了。
想到乐乐,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机放在雨衣内侧的口袋里,没被雨淋湿。屏幕亮起来,壁纸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里,父亲坐在中间,笑得有些勉强,眼角的皱纹很深,那是常年被哮喘折磨的痕迹;乐乐才十五岁,搂着她的脖子,笑得没心没肺,露出两颗小虎牙,校服领口还别着个小红花——那是他小学时得的,一直别到现在;她站在旁边,比现在胖一点,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这张照片是两年前拍的,也是乐乐确诊先天性心脏病之前,最后一张全家福。
那天她刚发工资,想着带家人出去吃顿好的,就去了家门口的小饭馆。父亲本来不想去,说“浪费钱”,还是乐乐拉着他的胳膊撒娇,他才同意。吃饭的时候,乐乐突然说“姐,我们拍张照吧”,于是她就用手机拍了这张合影。当时她还开玩笑:“乐乐,你这小红花太幼稚了,赶紧摘了。”乐乐撅着嘴说:“不摘,这是老师给我的,我要戴着。”
现在想起来,她心里有点酸。乐乐确诊那天,医生把她叫到办公室,说“孩子的心脏需要手术,手术费大概要二十万”。二十万,对他们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父亲常年吃药,每个月药费就要一千多,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还欠着亲戚几万块。她当时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哭了一场,擦干眼泪才进去,笑着跟父亲和乐乐说:“医生说手术很简单,咱们凑凑钱,乐乐很快就能好起来。”
从那天起,她就更拼了。原来她每天只跑早班,后来主动申请加晚班,有时候周末也不休息,就想多送点件,多挣点钱。父亲知道她辛苦,偷偷把药减量,想省下药钱,被她发现后,她第一次跟父亲发了火:“爸,你要是把身体搞垮了,我还要多花钱给你看病,你这不是添乱吗?”父亲当时红了眼眶,没说话,从那以后再也没敢减量。
乐乐也很懂事,住院的时候从来没喊过疼,还跟她说:“姐,等我好了,我就去打工,帮你挣钱。”她当时摸着乐乐的头,笑着说:“傻孩子,你好好读书就行,挣钱的事有姐呢。”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上官悦把手机塞回口袋,深吸了口气。雨还在下,路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电瓶车的轮胎一半,车轮碾过的时候,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腿上,冰凉刺骨。但她不怕——只要能让父亲好好吃药,让乐乐顺利手术,这点苦算什么。
终于,她到了老城区的入口。这里跟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一排排低矮的老房子,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有些房子的屋顶还铺着瓦,雨水顺着瓦缝往下滴,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水洼。巷口的路牌锈迹斑斑,上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