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自己的儿子不仅续弦,还续了两次,这简直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啊!
她只觉得自己和鹤卿的脸面被魏紫芸的这句话打得猝不及防,啪啪作响,竟一时语塞,只得执起茶盏,悠悠啜了口茶。
满室寂静。
“完了!”魏紫芸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何等蠢话。
自己这话,岂不是一巴掌扇在了所有续弦之人的脸上?
尤其是……尤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夫还续了两次弦。自己本想着用这续弦把自己不中意的这门亲事拒了,却不曾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竟亲手把对姐夫的那点期望掐断了。
卓老夫人是何等人物,历经风雨,洞悉人心。
只是片刻,面上那冻住的笑容便悄然化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腕间那串温润的紫檀佛珠上,手指不紧不慢地捻过一颗,极轻缓地叹了一声:“是啊……续弦,听着是委屈了。”
然后话锋如溪流遇石,不着痕迹地一转,轻轻巧巧地接了下去,“只是这续弦之事,实在寻常得很,但凡门第相当、人品贵重的家庭,谁又会真正看轻了去?说起来,你姐夫的这位贤惠新妇,可不也是续弦?若论起来,这已是第二回了,按你这想法,鹤卿倒是比不过那刘寺丞,毕竟他只娶过一回亲又无子嗣,月疏才是委屈得很。”
隆!
魏紫芸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脸色先是煞白,随即又涌上羞惭欲死的潮红,恨不得立时找个地缝钻进去。
卓老夫人这话,听着是闲谈家常,实则是一把不见血的软刀子,将魏紫芸扎得心口直突突。
“伯母……我我我……”魏紫芸舌头打了结,方才那股不甘不愿的劲儿早已泄得干干净净,只余下满满的难堪,她声如细丝地勉强挤出一句:“但凭伯母做主……且……且相看一二再说吧……”
说罢,她死死低着头,不敢再看老夫人的眼睛,只觉得一颗心在腔子里怦怦狂跳,既懊悔自己的失言,又对那桩被安排的婚事充满了莫名的抗拒。
卓老夫人心中了然,魏紫芸开始的百般不愿和其后慌乱掩饰的情状,早已将她心底那点对姐夫的依恋与不甘照得清清楚楚。
她在心底暗叹一声“冤孽”,面上却丝毫不露,依旧是一片温和慈祥。
她从容接过魏紫芸的话头道:“女儿家的终身大事,自当慎重。那便先寻个机会,远远看上一眼,成不成另说,全当瞧个热闹!你放心,卓家断不会委屈了你。”
卓老夫人话语温和,既全了魏紫芸的颜面,又将事情的进展稳稳地推向了“相看”这一步,但愿这个傻丫头不要再钻牛角尖,搅得卓家家宅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