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组织部那间熟悉的调解室,气氛却与上次截然不同。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明晃晃地照在长条桌上。
沈知微独自坐在桌子一侧,脊背挺得笔直,双手平静地放在膝盖上,内心却一片平静。
她穿了件黑白的长裙,脸上未施粉黛,这条裙子是昨天顾砚舟陪她去百货大楼买的。
眼神坚定的仿佛不是结束一场婚姻,而是来奔赴一场期待已久的新生。
门被推开,陈卫东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
几日不见,他显得更加憔悴落魄,胡子拉碴,身上那件旧军装也皱巴巴的,早已没了往日刻意维持的文人气质。
沈知微静静地看着他,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是怎么看上眼前这个男人的。
他拖拉着步子,在沈知微对面坐下,始终不敢与她对视,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情愿。
这婚一旦离了,他在整个大院,乃至军队可就真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被老婆甩了的二婚男人。
负责调解的干部依旧是那位姓赵的女同志。
她面色严肃地拿出两份文件和一盒红印泥,开门见山地说,“陈同志,沈知微同志,关于你们的离婚申请,组织上已经同意。”
“这是离婚协议和调解书,你们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她把两份文件分别推到两人面前。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关于财产分割,陈卫东需要在一年之内,归还沈知微及其娘家共计两千五百四十五元。
军区原分配住房使用权归沈知微所有,陈卫东需在三日内搬离。
陈卫东的视线死死盯着那笔钱,眼皮狠狠一跳,脸色变得难看。
“微微,你来真的?少这么多钱,我哪里拿得出来?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真的要用钱算得真清楚?”
他眼中带着算计,始终无法相信,那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沈知微,真的能狠心不要他,好让他赔这么大一笔钱。
沈知微抬起眼,看着陈卫东的样子如同看一个陌生人,“陈卫东,签字吧。”
“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感情可谈了,现在要算的,只有一笔笔你欠下的债。”
她冰冷的声音,也算是扎醒了陈卫东最后的幻想。
“你。”陈卫东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沈知微,你就这这么狠心?那些钱那些东西,当初是你自愿给我的。”
“现在翻旧账,你就是看我现在落魄了,攀上高枝了就想一脚踹开我是不是。”
“我告诉你,没门!这字我不会签的。”
他又想故技重施,耍赖拖延。
一旁的赵干部猛地拍桌子,厉声道,“陈卫东,注意你的态度,你生活作风败坏,严重违纪也是事实,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如果你拒不配合,组织将强行执行,后果你自己掂量。”
陈卫东被吼得浑身一颤,脸色又白了点。
调解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赵干部,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赵干部听完,冷冷地看向陈卫东,“陈卫东,文工团的李曼同志也已经向组织递交了材料,澄清了与你的一些不正当经济往来,并明确表示,一直以来都是你利用职务之便对她进行骚扰。”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知微听着话抬起头,李曼?在这个节点反咬一口?倒是符合她一贯利己的作风。
他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湿透了后背,心里头的一把称又开始衡量起眼前这个女人和李曼的分量。
肯定是怨他迟迟离不了婚,给不了她名分。
“行,我签字。”他咬着牙,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歪歪扭扭的名字。
看着面前的沈知微,像是忍痛割肉一样。
轮到沈知微签字,她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沈同志。”赵干部将一本墨绿色封皮的小册子递到她面前,“这是你的离婚证,恭喜你,开始了新的生活。”
当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被递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手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
没有预想中畅快淋漓的狂喜,更没有痛哭流涕。
心里的那块压了两世的巨石,在这一刻悄然松动,带着些许酸涩。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抬起头,终于感受到了天空的广阔和自由的气息。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走出组织部大楼,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眯着眼,感受着这份久违的轻松。
陈卫东跟在她身后,脚步踉跄,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有点后悔。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长期饭票,一个打理生活的保姆,一个能满足他虚荣心的贤内助。
他有些不甘心。
“微微。”他快步走几步,追上她,“房子这两天就搬走,我以后…我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我们毕竟夫妻一场,钱我慢慢还行不行。”
沈知微停下脚步,转过身。
那眼神里没有怨,甚至没有嘲讽,只是彻底的漠然。
“陈卫东。”她打断他,“钱,你按照规定时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