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夫君,天?…
她的这席话,无论多么得真情流露,溢满着小女人的依赖和爱恋,然在李治听来,却像是在听天底下,最具有讽刺意味的笑话。
还未等她说完,李治仰天惨烈地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笑声,听得武姮只觉得,腔子里的那颗心,都像是被钝刀子切割一般,生疼生疼的,疼得她都要窒息了,血无休止地滴出。
她凄惶无措地,镇镇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俄而,李治渐渐收敛了笑声儿,面色阴沉地盯着她,挑眉冷笑道:“朕是你的天?是啊,没有朕这个天,您怎么日月凌空呢?”
匍匐在李治脚下,武姮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开始懊悔,懊悔不该在他离去后还继续活着,懊悔不该称帝!此时,一种盗取神器,登基称帝是她不可赦的罪孽的思想,犹如潮水般,纷涌而至地淹没了她。武姮想,是自己的称帝伤害了心爱的丈夫,背弃了她的恩人。若,能让她的九郎发泄出心里的恨,心里能舒坦些。不论他如何责骂她,她都是心甘情愿领受,绝不能生出怨恨心。
可惜,这一切落在李治的眼中,却都成了做戏。是她故意装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利用她狐媚子姿色,骗取他的疼惜和怜悯。
李治觉得这“戏”做得,让他恶心地都想吐。
垂眸瞥了武姮一眼,他眸光幽寒,启口轻飘飘地说道:“还请女皇陛下起身吧!在下可承受不起女皇的大礼,您是大周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怎可在你的垫脚石面前下跪,太有失您的身份了吧!”
不紧不慢,不冷不热的一席话,就好似当胸一剑无情地刺穿她的要害,疼得她死去活来。尽管,她甘愿受罚,却依旧希望他能信她。相信她知道错了,知道她的悔恨之心是真的。可是,他不信啊!
武姮无奈摇头。她哭得雨落杜鹃般的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苦笑,话语中依旧带着些抽噎的哭音“妾,真的是未曾想到,几十年的夫妻,夫主宁可相信这些污蔑之词,也不信妾…”
“信你?”李治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挂起一抹凄厉的冷笑。“信你?”许是再度想起,那史册中某些关于武姮不堪的记载,李治心里的恨意和愤怒就像趁着风的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他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捏着她的肩膀,瞪着武姮的,一双黑曜石般的凤眸中涌出深入骨髓的恨意。他拼命地摇晃着她,犹如扶风垂柳般的身躯,咬牙切齿道:“朕就是太相信你了,才落得罄竹难书的下场!武姮,你居然还有脸,要求朕信你!你说你是朕的女人,是朕的妍儿?那么,薛怀义和张家兄弟算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朕说清楚吗,武姮,你离了男人能死吗你。你这个荒淫无耻的贱人!”
武姮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道:“九郎,妾,妾没有,真的没有九郎…”其实,这是可以说清楚,讲明白的。她不是那种荒淫无耻的女人!&bp;可是,在听到李治凌厉如刀的质问,目睹他痛彻心扉的神情,武姮却好似脑子和舌头打了结般,完全地失去了辩解的能力。
她只有满腹委屈地抱着他的腿,哭得双肩耸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若非立誓,要慢慢折磨她惩罚她,尚存了些许理性的话,就此时李治的愤怒和恼恨的情绪,真的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李治继续摇晃着她的身子,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话啊,你不是有本事编造出狮子骢的故事来吓唬朝臣,让他等乖乖地屈服在你的淫威下,任你称帝改朝吗?你的好口才都哪里去了,怎么在朕面前就哑巴了?嗯?”
话落,他狠狠地将她甩在地上。
这时,殿内迭起清脆响亮的“啪啪”两声儿,李治转过身,但见武姮那张娇丽的脸蛋儿,已然像是发面包似得红肿了起来。他知道,适才那声音是她自扇耳光的声音,扇得足够狠心。李治冷笑了声。俗话说的好,狠心的人对自己也不会手下留情,果然诚不欺他啊!
只是武姮不知,她越是这样,他残留的怜惜消耗地越快,越不存半分。她稽首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陛下,妾知错了…”
然而,不论她有多么懊悔和自责,自扇耳光,打得脸蛋红肿却换来李治铁石心肠和利剑般的眸光。“你别给朕来这套,让朕看着就恶心!武姮,你最好识趣地给朕滚出去,滚得远远的,你死乞白赖地呆在这里,你觉得,你害朕,害得还不够吗?则-天-女-皇!”
话落,武姮摇头,悲戚地祈求道:“不,不要,求陛下留下贱妾!贱妾愿终生为奴伺候陛下,求陛下不要赶我走!呜呜…”
李治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道:“你说甚?要终身为奴伺候朕?”
“诺,乾陵是陛下的陵墓,妾不敢觊觎己有。妾有罪,只求陛下给妾一个赎罪的机会,妾愿卸下皇后的名分,降为奴婢…”
武姮不敢再唤他九郎,也不敢自称妍儿。因为,她觉得,李治说得对,她不配!真的不配!此时此刻,她想,只要李治留下她,给她赎罪的机会便是恩赐!是以,她便用了主仆之间的敬意和谦辞。
闻言,李治不置可否地长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现在,他不想看到这个令自己憎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