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乐乎。也没见史书说他们好大喜功,不顾百姓死活的,倒把矛头都指向我等!后世子孙倘或阅读史书,该如何想?好的都是他蛮夷,坏的,昏君暴君都是我等华夏血脉。到那时,华夏再有危难谁还愿意虽远必诛?”
“所以”嬴政鼻子里哼了声儿,拿起酒壶,又在两人面前的羽觞中各斟满了佳酿。他饮得有些多了,双颊泛起了酒晕红,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发硬道:“篡位得来天下者,其主必然粉饰自己,诋毁前朝证明自己正义。汉朝倒也罢了。篡改历史之风从宋便有了,清朝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你都不知辽东贼子鼠辈将朱元璋的子孙,描写成了什么样,又将你我篡改成了何等不堪的样子!”
“除了你我,不还有子通吗?就在子通在位时,司马迁便将一顶穷兵黩武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了。起因还不是为了投降匈奴的李陵!哼,别说子通要诛杀李陵满门了,换了朕也会如此!他司马迁多什么嘴?他不多嘴,子通也不会气得要夺走他做男人的资格!”
说到最后,李治都把“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鄙夷写在了脸上。嬴政听罢,不由得扬起了嘴角勾出一抹了然的笑弧。
他当然知晓,李治如此偏瘫刘彻不止是英雄相惜,同行相怜还在于,李治自己也曾做过类似之事。李治曾直言不讳地跟他提过自己大非川惨败的历史。李治曾跟嬴政说,在接到战败奏报之后,他即刻杀了违反主将号令,擅自行动的郭待封杀了,并将其全家男丁灭族,流放其他女眷亲属。却只将薛礼贬官了事,念及的是薛礼曾在危难之时救过他的性命,而杀郭待封却恨其刚愎自用,违抗军令。
后来此事被太学生魏元忠知晓后,写成了奏章呈送给李治,建议严惩同样败军之将。还举例说,陛下倘或执法有偏私日后会导致民不违法。还用汉武帝杀李陵全家袒护李广利之事讽谏。李治只是赞扬他对于法律的维护,却没有接受他惩罚薛礼的建议。
嬴政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又饮了一口佳酿赞同道:“是啊!原本李陵战败投降,子通就正在气头上。司马迁蛮可以换个时间好好劝谏,子通即使再不乐意未必会如此待他。这些文人啊,自古以来就有这个卖直的臭毛病!待到了辽东贼子鼠辈执政,他们却成了家犬一般,舔着脸在史书上毁谤我等来讨好他们的主子!”
他继续控诉道:“都道朕焚书坑儒,烧毁的不过是方士骗人之作,坑杀的也都是那些骗人的方士,何来一个真正的儒生?他们那文字狱呢?四库出则古文亡,信史灭。篡改史书,就连诗词歌赋也不放过了,弄得黎庶万马齐喑。他们烧毁的哪里是史书典籍,根本就是将华夏子民的骨头敲得碎一地!那不叫黎庶,不叫百姓,那都是供他驱使,没有任何思想的奴才啊!”
“他们制造了多少残忍的屠杀?后世一无所知,知道的,可都是他们的好奴才编纂出来给他们臭脸上贴金的!若后世之主还有些良心,能让华夏子孙看清他们的真实嘴脸,倒也是华夏复兴之日了!”
话,嬴政也是越说越激动,越说,心里越觉得,后世那个什么窦娥,比起自己,比起李治,那简直就是毛毛雨。毛毛雨都不算!
“好啊,这些后人,哼,好的一样记不得,不好的,不算太坏的记得可牢着呢!甚至还信稗官野史,不惜给你网络罪名。”
有了同病相怜之人,李治心里似是找到了某些平衡,尤其与他一起倾诉之人,还是秦始皇这样的盖世英雄!其实,昔日读史时,也常觉得后世对这位伟大帝王误解太多,甚至编造出百戏来骂他是暴君。
李治记得,幼年时,曾有一次对他的启蒙太傅说,他最为佩服的就是秦始皇。灭六国,修长城伐匈奴,南粤,扩象州。收天下之兵铸造金人使得天下太平,再无诸侯征战,百姓不会遭遇争霸战争之苦。
更让他佩服的是,秦始皇为了华夏的千秋万代,竟舍弃四十万主力军驻守中国四方边陲,只留少量军队驻守咸阳。宁亡秦国,不亡天下。这是怎样的一种胸怀气度,雄才大略?
后世人,又是如何说他的呢?暴君!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的罪名!
焚书坑儒?
李治冷笑道:“兄长焚烧的是方士之书,坑杀的是骗人的方士,哪里就糟蹋了儒家经典?若如后人所言,我等所读的经书又从何处而来?这些酸腐书生,只管骂人,却顾头不顾尾举起巴掌打自己的脸。”
说着,他不假人手地拿着黑底印花的酒壶,再次将自己和嬴政的羽觞斟满了佳酿。棱角分明的俊脸因饮酒之故,飞上了红晕。
好一阵儿的沉默,大殿之上,只听得见把盏喝酒的声音,觞樽不绝,两个人似是要将章台宫的佳酿,全部灌入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