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他最后一点虚假的掌控感。
他笑得比哭难看。
没有主人公当对照组,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
与此同时,颠簸的土路上,一辆漆皮斑驳的解放牌卡车后厢里挤满了人和行李。
车斗里气氛远比去北大荒专列的送行现场简单朴实许多。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几个年轻知青略带茫然和新奇地打量着车外渐次后退的田野农舍。更多的是穿着深色粗布衣裳、皮肤黝黑、叼着早烟袋的河湾农场本地农民。他们是来接人顺便捎带物资回场的。
“小伙子,晕车不?给、闻闻这个!”一个脸色黝黑如酱块,眼睛明亮如星的老汉咧嘴一笑,递来一小截风干的橘子皮。
任映真接过,低声道:“谢谢叔。”指尖的触感粗糙冰凉。
“叫我石头叔就行。”老汉道:“听口音是城里娃,哪片儿的?”
“城南那边,钢厂的。”
“哟,钢厂的?钢铁子弟?看着不像能抡锄头的样儿啊,”旁边一个叼着烟卷的中年汉子插话:“我还想是纺织的呢,寻思难怪细皮嫩肉的,回头到了场里别被日头晒成干巴叶子,抹着泪花想妈!”
说完故意朝任映真挤挤眼。
这话引得旁边几个同来的知青和老乡都嘿嘿笑起来,都是善意的调侃气氛。
被当成调侃对象的人脸上没显出窘迫或生气,只是耳朵似乎悄悄红了一点。他也没反驳,还跟着笑了下,手中仍捻着那块橘皮的边缘。
“吃糖吗?什么事儿甜一甜就好了。”
这声音来自他旁边坐着的、扎俩麻花辫的瓜子脸女知青,她刚自我介绍完,名字叫徐晓思,性格爽利得很,正在给同车的人发水果硬糖。
她一笑,颊边俩酒窝:“来来,都沾点甜气!到了场里,日子还长着呢!吃点糖,打起精神来!”
她的信息素很平实,像暖融融的阳光混合着麦田里干燥的秸秆气,让人下意识地放松下来。
竟然是个Omea?
“石头叔也来一颗甜甜嘴?”徐晓思先笑着递了一颗糖给老石头叔,接着吧另一颗橙黄色圆溜溜的硬糖顺着任映真捏橘皮手势的空隙塞进他掌心:“给,任同志,看我特意给你挑了一颗最大最亮的橙子味儿!”
任映真:“……谢谢。”
她的笑容很真诚,仿佛这种热络出自本能。刚才塞糖的时候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带来一点暖意,但那点暖意很快被卡车带起的风卷走。
他没有立刻吃,只是轻轻摩挲光滑的糖纸。
他接过糖的那一刻,突然有一条泛着浅翠色的丝线单向从徐晓思那边探出来,绕在他手腕上。但看她和他人同样发了糖,似乎没把其他人当成朋友。
老石头叔乐呵呵地接过糖,直接塞嘴里嘎嘣一声咬碎了,含糊不清地继续给新人打气:“小姑娘说得在理!甜一甜!都别犯愁!咱河湾场子顶多是日头毒点,晒黑了咱爷们看着才精神!真有啥小毛小病,场部边上那卫生所别看就两间破瓦房,人家桂枝婶给娃子接生都行!药到病除!”
话音一落,几个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知青也忍不住加入对话,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石头叔,卫生所真那么神?”
“桂枝婶真会接生啊?”
“咱场里伙食咋样?顿顿有干的吗?”
“……”
任映真安静地缩在角落里走神。
他正想着他对李秋桐已经实行成功的放生计划。
他专挑刘嫂子心情最好的时候提这件事,话题紧扣家庭困难,自身体质和巴望着能调近点的恳切需求。逻辑闭环,情理兼顾。
事后陈芝兰被街道办的孙大姐客客气气请去了一趟,回来后通知单上多了一行钢笔字的批注:“鉴于该同志家庭实际困难及身体条件,经研究决定,调整至就近生产点。请按时报到。”
字迹是刘主任的。知青点就这么改了。
李秋桐先生,恐怕你只能唱独角戏了。
他见徐晓思没注意自己这边,把糖块揣进了口袋。
到地方后,卡车停稳。
几排红砖灰瓦的平房,墙上刷着有些褪色的标语,中间围着一个不算大的土坪场院,场院尽头能看到大片收割后的田地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混合气味。几个穿着带补丁劳动布衣服的人影在晒场边缘收拾着农具。
“到喽!河湾农场欢迎新同志!”老石头叔第一个跳下车,嗓门震得空地上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起。他像只老母鸡似的招呼着一车晕头转向的新知青下来。
场部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拿着本夹子的瘦高个,和老石头叔低声交流了几句,便开始对着名单点名,给每个新来的人分配生产队和老乡户对接。
“徐晓思!Omea……女娃子是吧?分到三队,住陈满仓家!和他闺女一块!”
“王建军!Alpha,大小伙子,有把子力气!跟四队马贵家!马贵家小子也是Alpha,你们俩大小伙子有劲儿,正好结对子!”
点名声在空旷的场院里回荡。知青们有的松了口气,有的露出对新环境和新“家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