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的恶龙,咆哮着、翻滚着,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灌入河湾农场。
“救命啊!铁蛋!”
混乱中,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夜空。是铁蛋的娘。
徐晓思在磨坊台阶上正帮忙拉拽受困的老人,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远处建筑废墟旁的惊险一幕:
铁蛋那孩子被卡在断梁下哇哇大哭,一个应该是抢险队的Alpha背对着她正奋力将他往外拽——巨浪袭来,他抱着孩子被卷向老槐树,在急流中岌岌可危!
“铁蛋!”她想也没想,从相对安全的台阶上滑下去,扎进齐腰深的冰冷洪水中。泥浆裹挟着碎石杂物打得她生疼:“这边!”
她听见自己心中的铃铛正在疯狂作响。
徐晓思拼尽全力逆流挪过去,险之又险地抓住了那个Alpha扒着槐树的那只胳膊。洪水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她身体带得猛地向前倾,她大喊:“这边!救命啊!——抓住我!”
“帮忙啊!”她止不住被拖向更深的趋势:“谁来帮帮忙!救命!”
她的力气在洪流面前实在微不足道。
就在她双手发麻时,另一双手从她身边伸了出来。
任映真紧紧抓住了她抓住Alpha的那只手臂,两人合力、一条脆弱的“人链”在死亡的边缘勉强形成。
铁蛋的头无力地垂着,脸色青紫,恐怕已经呛水昏迷。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那Alpha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再抬起头时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赵同志,别松手!”
“先救孩子!”赵玉树吼道:“把他拉上去、快!”
说完,他奋力将怀里的铁蛋向上托举,试图让男孩够到更靠近岸边的徐晓思的手。
她忍着剧痛,努力伸长手臂,三人合力,终于摸到了铁蛋湿透冰冷的衣襟,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捏紧。
“拉!”任映真在她耳边喊道。
她奋力向后拖拽,终于将铁蛋从赵玉树的怀里拉拽上来。
孩子得救了!
咔嚓。
就在铁蛋被徐晓思拽上岸的刹那,赵玉树扒着的老槐树树根被洪水彻底冲断。他失去最后的支撑点,那只尚被徐晓思拉住的手臂也因此扯出。
“不!”徐晓思伸手再去拉他,却拽了个空。
绝望的阴影迅速笼罩了这片区域。
Alpha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看见了河底翻滚的泥沙。窒息感如同沉重的铁板压在胸口,四肢已经失去所有知觉,黑暗在视野边缘迅速合拢。
他想:结束了——
——是露水的味道。
露水是死寂而冰冷之物,它在万物之间,又置身事外。
毫不动人。
但许渡人。
那股冰冷纯粹的味道穿透了浓郁呛人的泥腥味,如同一道极寒的电流刺入濒死的躯壳,又在他已经冻僵的身体里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火!颈后忽地滚烫起来,原始而蛮横的力量猛地从四肢百骸的深处咆哮着被唤醒。
他破水而出。
就在他钻出来的这一刻,一根断椽被递到他手边。是任映真。求生本能压过了其他全部想法,赵玉树伸手抓住,这个泥人终于被连拖带拽地拉上了台阶。
赵玉树瘫倒在冰冷的石阶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咳嗽、呕吐着浑浊的黄水和胃液,每一次喘息都撕扯着疼痛的肺部。他浑身冰冷湿透,泥浆糊满了全身,连睫毛都挂着泥垢。
他艰难地转头去看身边的情况,只见任映真半跪在泥水里,对尚还惊魂未定的徐晓思快速说了句:“看着。”
然后将手放在铁蛋后背,开始有节奏地、用力地按压拍打。
几下之后,铁蛋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弹,“哇”地一声咳出一大滩混着泥浆的黄水。
随即,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如同决堤般爆发出来,铁蛋小脸憋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虽然咳得撕心裂肺,但总算喘上气了。
任映真手上和袖子上全是脏污,他随手在湿透的裤腿上拧了一把,站起身。浑浊的水珠顺着下颌往下滴,他低头看了眼躺在他脚边的赵玉树。
“泥菩萨,”任映真的声音不高,在水声中却格外清晰,仍然是那股不近人情的味道:“死不了吧?”
赵玉树张张嘴,发不出来声音,最终只是闭上了眼睛。
任映真也没等他的回答,转身跟徐晓思继续说:“后面再有捞上来呛水的孩子,就像刚才那么干。”
冰冷的石阶依然寒意刺骨,远处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更多等待打捞的残骸和呼救声。
这场天灾的尾声仍然沉重而未知。
洪水退去后的河湾农场,满目疮痍。
断壁残垣浸泡在乌黑的泥浆里,腐烂的稻草和家具残骸在浅浅的水洼中漂浮,昔日整齐的农田此刻如同被巨兽践踏过的烂泥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和隐约的腐臭。
侥幸存活的牲畜在泥地里哀鸣,寻找着不可能存在的干净食物和水源。
幸存下来的人们精疲力竭地在废墟中翻找着任何还有用的物件,清理着堵塞道路的淤泥杂物。
Alpha们拖着沉重脚步垒砌临时安置点,Omea们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