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往那边一看，她却怔了一下。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其中一具尸体胸口起伏了一下。越飞光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闭了闭眼，再睁开一一幻觉非但没消失，反倒更严重了。
那人坐了起来。
这是个中年男子。若是越飞光没记错的话，他刚刚头是扁下去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碎了，模样可怕得很。
可这会儿，他好端端地坐着。头是完好的，只有额头上有一点儿没吸收干净的药汁，全然不见刚才血肉模糊的模样。男子站起来，似乎也有点迷茫。但他很快就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带着敬仰与恐惧跪在地上，就要给先知磕头。先知温和地将他搀扶起来：“你已经没事了，回自己家去吧。”男子哆哆嗦嗦站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心心翼翼问道：“请问，我、我老婆……
先知道：“你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仿佛为了验证她说的话一般。又有几具尸体坐了起来，神色迷茫。这次越飞光记得清楚。
这几人刚刚都是被拦腰斩断。现在，他们腰间却只剩一道细微的愈合痕迹，一眨眼的时间，连这点最后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死人复活？
即使在四十年后，饮者神棍遍地的情况下，越飞光也没听说过这等奇闻。这些人带着欣喜和惊恐向先知道谢，先知同样让他们离开。不过越飞光却好奇，随便拦了个人。
“这位大哥，你刚才是死了吗？”
这话实在冒犯。
被她拦住的人大概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看到越飞光打扮和普通百姓不同，以为越飞光是先知的同伴，不敢不答。
“好像是、是死了。但是又、又活过来了。”越飞光兴致勃勃地追问：“死是什么感觉？活过来又是什么感觉？”那人道：“就是胸口很疼，双眼发黑，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好像离开了身体……然后、然后…突然有一股力量将我向下拉，我就又回来了。”越飞光“啊"了一声，又问边上的女人：“这位大姐，你也一样吗？”女人畏畏缩缩：“一样，一样。”
“那位大爷呢？”
………也一样。”
她追着那些人问。那些人似乎怕被她问到死亡感言，一个个作鸟兽散，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越飞光又看向院子里。
院子里还有几具尸体，迟迟没有复活。
越飞光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这几具尸体上还留着明显的伤口，伤口上的汁液也未被吸收。
不知是药香味，还是鲜血的腥味招来了一些蚊虫。蚊虫在尸体上方盘旋着。越飞光问先知：“他们也会活过来吗？”
先知摇摇头：“他们不会了。”
越飞光道：“为什么？”
论伤势，这几具尸体的伤势不比之前复活那几具尸体更重。先知道：“他们的灵太轻、太薄，已经散了。”越飞光若有所思地歪歪头。
先知侧头看她：“你认为，人什么时候才会迎来真正的灭亡？他肉身死去、呼吸停止的刹那吗？”
越飞光心中隐隐有个答案。不过，她还是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先知道：“当然不是。身体死了，还有灵。只要灵不消散，那这个人就不能算真正的消亡。”
她说得深奥。越飞光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经历的食魂呼蟒事件。
刘香君。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个黑暗的小楼、那个小楼里早已死去，却仍能对她缓缓道出真相的女人。
先知接着道：“只不过灵很脆弱、很脆弱，一旦离开身体，就很容易消散于天地间，成为天地的一部分。所以对一般人来说，身体死亡没多久，灵也会消散。”
越飞光点点头，明白了她所说的话：“所以这几个人是因为灵在身体复活之前就消散了，所以才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