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现在，不是乱打王八拳的时候！”刘局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重锤砸在躁动的空气里，瞬间压下了焦躁与火气。
“砰！”那饱经沧桑、掉漆斑驳的搪瓷缸被震得微微一跳。“下一步棋，要打在七寸上。“刘局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盛队已经点明了，敌人要的就是乱。要我们晕头转向，要我们疲于奔命，那我们的棋，第一步，就是稳住阵脚，抓重放轻！”“抓重放轻？"徐康下意识地重复，眉头紧锁。“对！抓重放轻。”刘局斩钉截铁，他不再多言，伸手拿起桌上那个早已磕碰得不成样子的旧搪瓷缸。
缸壁上陈年的茶垢深褐，缸子里，浑浊冰冷的茶汤早已失了热气，泡到发胀的红色枸杞沉浮。
刘局看也不看，仰起头，“咕咚"一声，狠狠灌下一大口！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粝的豪迈，仿佛要将满腔的焦躁连同那冰凉苦涩的茶水，一并囫囵咽下。
“至于要怎么做？如何干？"刘局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两条线，并行不悖，但目标必须给我清晰到骨子里。力量必须给我用在刀刃上。不准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被敌人的烟雾弹牵着鼻子走。”他指向盛律清：“律清，负责海上那条线，联合海警和缉私，梳理所有案件，找出背后搅弄风云的那双手。还有之前船上的尸体来源要统统查清楚，生前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一个都不能放过。”接着，他锐利的目光转向徐康，“徐队，这次源头排查的工作就交给你。对全市及周边所有可能的化工厂，药厂、废弃工厂、可疑出租屋，进行拉网式筛查。动用一切手段把那些藏污纳垢的耗子洞给我挖出来，从根源上切断毒品流向市场。”
刘局最后站起身，那略显佝偻的背脊此刻却挺得笔直。他环视全场，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度，“都给我打起精神！敌人想浑水摸鱼？那我们就做那定海的针，捕鱼的网，把这潭浑水，给我滤干净！把那些兴风作浪的王八蛋，给我一条条揪出来，听明白没有？”“明白！”一众警员同时挺直脊背，声音洪亮。人群开始带着各自的任务匆匆散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迫。
从一开始，窦原就紧锁着眉头，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忿。他趁着人流的间隙，不动声色地凑近站在窗边。
窦原压低了嗓子，几乎是气音，“这安排，刘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朝徐康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瞥了一眼，声音里透着不解，“把海上和谢青的线，这种无关痛痒的活交给我们，反倒是把化工原料的活交给徐康，我们局里多少老刑警，熟悉地面人头，做起来不是更顺手。”他话里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大案出成绩，这样安排不就是明明白白把功劳拱手相让，就算是买个面子给省厅，领导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窦原替局里那些熟悉本地情况的老伙计们感到委屈。盛律清并没有立刻看窦原，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略显陈旧杂乱的街景上，声音低沉平静。
“恰恰相反。刘局把徐康放在这个位置上，是步高棋。他再合适不过了。”“合适？"窦原一愣。
盛律清转过身来，他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查那些化工厂、药厂、废弃仓库可不是简单的技术活。那些地方背地里，哪个不是盘根错节沾亲带故？”
他顿了顿继续道，“本地人查本地厂？尤其不少还挂着国字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