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深长地重复:“附在我身上……”
他问:“如果没有别的肉身,能不能一直共生呢?”一滴冰冷的水珠从发梢坠落,无声地砸在手背上,青年的手指痉挛了一下,指节绷紧,带着隐晦的期待与紧张。
慕岑摇头:“不行,魂魄靠得太近会被动进行以魂养魂,时间太长,届时弱的一方会被吞噬。”
“哦。”
沈持筠脸上的失望不加掩饰,另外几人大气都不敢喘。燕溪山冲慕岑使眼色,意思是云尧真君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以往他修无情道时,可是连亲生爹娘求到洞府前都面不改色的。慕岑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别问,沈持筠一点刺激都受不得。谁料她一踢完,沈持筠的目光紧跟着移过来,吓得她以为自己踢错了人。但沈持筠看的不是她,而是余清。他伸手将孩子接回来,一手按着兴奋的蛋崽,免得它滚到地上去,一边问余清:
“你骨龄多少了?”
烛火在墙壁上跳跃,光影在沈持筠侧脸上剧烈晃动。湿透的衣衫紧贴着他嶙峋的肩胛,勾勒出锋利而脆弱的线条。
毫无疑问,此时的沈仙君是狼狈的,但气势却是余清从未见过的盛。他克制着没往怀姜身边退,抬眼迎上去:“两百有余。”“哦。那鹤妖的寿命普遍如何?”
“若有际遇,两千年也是使得的。”
两人一问一答,看似和谐,气氛却无法挽回地滑入僵硬。怀姜暗道失策,她原本想着余清在药堂待过一阵,与这几人关系甚佳,正好叫过来帮她疏通交际。
但她忽略了一点,作为两个男人之间的调和关键一一知微,并不在此。燕溪山比她更快察觉到不对劲,抓起桌上的棉布往沈持筠头上一按,净身诀快速运转,将这人身上的雨水蒸干了。
嘴上还在转移话题:“真君,你此行问到重建轮回的法子了吗?”慕岑和宓蝶齐齐瞪大眼睛,宓蝶甚至抓牢了凳子,做好立刻躲避的准备。但沈持筠居然乖乖受了,只是脸上不好看,将头顶的棉布拽下来丢在桌上。想了想,又拿回来,给孩子擦了擦身上沾的雨水。他并未透露自己出门的真实目的,顺着燕溪山的话说:“极生极死,平衡贯中。”
燕溪山一听,立刻撇嘴:“谁告诉你的,怎么和打哑谜一样?这能相信吗?”
“知微说的。”
“”知……啊?啊、原来是知微啊。”
空气再次静默。
燕溪山左右看了看,心知只能由他担任这个出头鸟。知微保佑,真君可千万别突然刺他一剑。
“且不说收集人间死气可不可行,就算有了死气,那生机怎么办,难不成把大家都抽成人干?”
“至于平衡……谐织姑娘还睡着呢。”
怀姜一肚子烦躁,将瓷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不小的声响。“还得先等谐织活过来?”
慕岑思考:“轮回崩塌,魂魄会返回人间,那谐织仙子一直没能苏醒的原因,会不会是魂魄与肉身不相融?”
燕溪山立即反驳:“不可能啊,那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吗?”他上前将冰棺打开,仔仔细细看了谐织的脸,“不会错,就是她。知微也是让我照着这张脸去轮回里找魂的。”
怀姜:“既然找不到原因,不如让她也被香火熏一熏。”沈持筠:“古仙不吃香火。”
怀姜将桌子拍得震天响:“那你说怎么办!”宓蝶身形一抖,起身离怀姜远了几步,站到冰棺前。余清插不上嘴,默默收拾被震倒的茶水。
宓蝶盯着被浸透的桌面,忽然福至心灵,弱弱举起手:“会不会是死气侵蚀了她的肉身所致?”
早在知微将冰棺从百晓生手里带回来时,谐织额间便有一道封了死气的红印。
后来轮回崩塌,为了谐织能够苏醒,慕岑和宓蝶决定解开封印,由宓蝶化解死气。
眼下仍然没有化完。
沈持筠沉吟:“不无可能。死气同样会给仙体造成不可避免的损伤,但如果是以封印的方式存在,不排除有别的用途。”无论有没有其它用途,封印已经解了,多说无益。燕溪山又问:“关键是她的魂魄哪去了?即便我们能修补好仙体,她可以自己找回来吗?”
慕岑:“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谐织仙子的魂魄在燕公子身上?”“啊?”
燕溪山立即夸张地摸了摸自己,从胸口摸到脚踝,最后按在自己脑袋上,小声问:
“谐织姑娘,你在吗?”
慕岑…”
沈持筠:………你自己是医师,体内是否有双魂,还需要空口相问吗?”燕溪山:“对哦!”
几人忍不住屏息,就连好不容易和亲爹贴贴的蛋崽也安静下来,齐齐盯着他摸脉。
没一会,燕溪山一拍大腿,道:“坏了!”慕岑立刻追问:“怎么?难道没有?”
“不是,真有啊,她真的在我身上!”
宓蝶抓在冰棺上的指甲都崩疼了,长松一口气:“那你说′坏了',这不是好消息吗?”
燕溪山欲哭无泪:“什么好消息啊,以魂养魂,她不会吞噬我吗?”